华瑶低声道:“诚然,新式学堂的学生,必须要学习经史。官府修订经史教材,可以从四书五经之中选择篇目。学生不用背诵全书,便能把精力投入算术、修身、书法各类学科,博采众长。”
直到此时,朱贤勤才反应过来:“陛下,您、您已经定好了教材?”
温良平站起身来:“朱大人说的是,陛下深谋远虑,高瞻远瞩,早已把教材修订过了。这新式学堂总共分为三类,小学堂、中学堂、大学堂,其中小学堂采用启蒙教材,涵盖四个学科,算术、经史、书法、修身。学生从小学堂毕业之后,升入中学堂。中学堂增设财赋、法学、博物、地理、算学五门科目。学生若能通过中学堂考核,朝廷便会给予贡生身份……”
“贡生”等同于举人副榜,只比举人略低一级。
朱贤勤听完温良平的叙述,神色微动。他握了握自己的双手,长叹一声:“这一番大改革,伤筋动骨啊。”
温良平暗示道:“那也不得不改啊,绣城二十年前就有新式学堂,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也愿意去新式学堂念书。”
朱贤勤听出了温良平的言外之意。
吴州自古以来便是繁华之地,尤其是丹芝、绣城两地,群英荟萃,人才辈出。朝廷录用贡士人数,以吴州最多,长此以往,吴州之外的读书人深感不满,朝廷也担心江南出身的官员结党营私。
昭宁十七年,吴州乡试科场闹出作弊丑闻,随后朝臣参奏吴州官员“贿卖举人”,此案审理了一年之久,最终不了了之。同年,吴州出身的贡士人数减少了一半以上,南北两派读书人的争端缓和了许多,唯独吴州读书人心有怨言,认为朝廷选用人才有失偏颇。
从昭宁十七年,到昭宁二十七年,吴州出身的贡士总人数不到两百,进士不到四十,吴州人敢怒不敢言。又因为吴州商户繁多,商人地位不算太低,士人地位也不算太高,普通人家愿意让自己的子女入读新式学堂。
华瑶轻敲了一下桌面:“教育是兴国大业,不能不慎重。朕回京之后,与内阁商议细节,将会颁布新式学堂章程,在吴州和秦州试行。”
温良平双手抱拳:“近二十年以来,吴州和秦州贡士人数最少,朝廷在吴州和秦州开办新式学堂,也算是体恤这两个地方的人才。”
朱贤勤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州府衙门是不是也要改制了?”
“不错,”华瑶坦然道,“州府衙门,增设七品以下官员,分别掌管财赋、教育、典狱、巡警。”
朱贤勤又问:“您方才还说,要改革农司。这农业相关事宜,在不在衙门管辖范围之内?”
华瑶道:“农司改革在秦州已经成功了。农司各项
事宜,归属农业局管辖。”
温良平在官场上历练的时日比朱贤勤更长,阅历更丰富,交际也更广泛。她感叹一句:“陛下英明,这农司官员,不同于寻常文官,最不能沾上官场风气……”
温良平还没说完,白其姝从门外走进来。她向华瑶行过礼,又接过温良平的话:“是啊,农人看到了农官,只把他们当成官老爷,万万不敢得罪。官老爷和农人不一样,不用靠天吃饭,旱涝保收。官老爷大耍威风,农人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白其姝讽刺之意极强,朱贤勤不知道她在讽刺谁,只怕她针对自己,连忙换了一副严峻神色。
华瑶把白其姝招到了身边。白其姝低头弯腰,对华瑶耳语几句,华瑶大感震惊。她看向朱贤勤,直接问道:“朱贤勤,你知不知道,镇抚司从那一艘货船上搜出了什么?”
冷风乍起,朱贤勤打了一个寒颤。他听见华瑶叫出他的全名,心里暗道一声“不妙”,他立即跪到了地上:“微臣不知,跪求陛下明示。”
白其姝轻声细语:“那货船上,装着四百多斤烟叶。这种烟叶,产自纳连国,不仅能麻痹肢体,还有致幻功效,多次吸食之后,就会上瘾,对身体损害极大。”
华瑶冷声道:“真是无法无天。”
“可不是吗?”白其姝瞟了一眼朱贤勤,“残害同胞,危害社稷。”
贩卖这种成瘾性的毒烟,那是滔天大罪,官府向来严惩不贷。朱贤勤吓得呆住了,他喃喃道:“陛下,陛下……”
他声调颤抖:“微臣不知,微臣当真不知啊!”
华瑶语气严厉:“昨日朕问你,绣城可有什么异状,你为何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