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反倒笑了笑,她轻声道:“本宫想做什么事,岂是你能议论的,你脖子上有几个脑袋够砍?”
王全顺听出她语气中的狠劲,他连忙退到了一旁,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他目送华瑶走出宫门,雨下得更大,风也刮得更大,华瑶的身影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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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时一刻,宫灯高挂。
宽阔的宫道上,停着一辆马车,侧门已经敞开了,谢云潇站在门前,抬头望去,细细密密的雨幕之中,走过来几道人影,他们是镇抚司的武功高手,也是仁寿宫的御前侍卫,其中一人,正是镇抚司指挥使刘济万。
刘济万的武功境界极高,在镇抚司排行第一,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
刘济万缓步走近,仔细地打量谢云潇。
影影绰绰的雾气之中,谢云潇的衣袍随风浮动,他没打伞,也没披雨衣,身上却没有沾到一滴雨水,依旧是一尘不染,独立于俗世之外的洁净。他的武功境界已是至高至上,剑气变幻莫测,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刘济万听说,华瑶和东无决战当夜,谢云潇身受重伤,此后一个月闭门不出,刘济万还以为谢云潇死了,没想到谢云潇竟然痊愈了。谢云潇的武学修为,比从前更上一层楼,可算是因祸得福,难道华瑶当真是天命之主?华瑶的运气极好,她身边的人也能沾到福气。
刘济万双手抱拳:“参见殿下,恭请殿下万福金安。”
谢云潇道:“免礼。”
刘济万道:“殿下,请您恕我直言,此处是仁寿宫的前庭,您的马车不能停在宫道上……”
谢云潇道:“稍等,我会把马车移走。”
刘济万道:“这辆马车里还有几个人?”
谢云潇道:“太后派你来问,还是你自己要问?”
刘济万道:“殿下言重了,卑职如何担当得起?卑职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不要和卑职一般见识。卑职在仁寿宫当差,太后娘娘是卑职的主子,主子有令,卑职不敢不遵从……”
谢云潇打断了他的话:“你为何要拖延时间?”
刘济万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殿下恕罪,您的马车停在宫道上,坏了宫里的规矩,卑职特来禀明殿下,万万不敢有别的心思……”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华瑶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抱着杜兰泽走向马车,脚步轻快又平稳。她也没打伞,没穿雨衣,未曾沾染一丝半点的潮气,像是刚从郊外踏青回来,郊外还是一个艳阳天。
直到此时,刘济万才察觉到了华瑶的武功之高,远超他此前的预料。他把手里的灯笼提得更高了一些,灯火幽暗,风雨飘摇,宫殿的倒影笼罩在马车上,如山一般倾倒下来,他沉声道:“恭送殿下。”
华瑶看了一眼刘济万,他身材魁梧,体格健壮,身穿一件红底黑纹的镇抚司官服,脚踩一双水牛皮革制成的官靴。这种官靴看似笨重,实则轻便灵活,还有防滑防水的功用。
华瑶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她登上马车,把杜兰泽交给周谦,又撩开门帘,向外一望,刘济万迟迟没有离开,仍然站在前庭的宫门之外。
华瑶低声道:“驸马,快上车。”
天上又有一道闪电打过去,“轰隆”一声巨响,明亮无比的白光照出了谢云潇的神色,他似乎也有些犹豫,华瑶道:“走吧,没事的。”
谢云潇瞬间步入马车,他和华瑶坐在同一排,杜兰泽和周谦坐在他们的对面。马车飞快地向前行驶,周谦把杜兰泽的右手从被褥里拿出来,按住她的脉搏,又在她的手背上扎了两根极细的银针,她气若游丝:“晚辈还没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周谦道:“杜小姐,你都病成这样了,别说话了。”
杜兰泽道:“我的病情……”
周谦道:“可以治,不难治。”
周谦这一句话刚说出来,便是给华瑶吃了一颗定心丸。
华瑶轻轻地笑了一声:“这位前辈可是大名鼎鼎的神医,既然她说你的病可以治,那你一定能康复如初,你也不必担心了,兰泽。”
杜兰泽断断续续道:“我担心殿下如今的处境……”
华瑶心想,不愧是杜兰泽,杜兰泽也察觉到了今夜的危险。此时她病重身弱,华瑶不愿对她透露太多消息。
华瑶轻声安慰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总有应对的办法。”
杜兰泽道:“皇帝去世的那一天,也是电闪雷鸣的雨夜。”
华瑶道:“别怕,大雨会把皇城冲洗干净。“
华瑶拿出一只牛骨哨子,递到了杜兰泽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