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原一直以父子之名相处,虽她偶尔也觉太子对阿溶的关心,不全然像父亲的样子,但那是她刚到东宫的时候,随着时间流逝,两人之间已相处得越来越自然。
而如今,就在她已完全认同这对“父子”时,两人之间的关系已转变成了兄弟。
不是他的孩子,他还会像从前那样关心、爱护吗?
云英的心中陡然升起一层怀疑。
“宫中……”萧元琮的语气顿了顿,另一只手抬起,扶在她纤细的腰肢间,“暂时无虞。”
云英颤了颤,心里知晓那一瞬间的停顿是为了什么。
萧琰还没有捉到,他自然无法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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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阳侯府的后巷里,一辆不太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出。
加厚的竹编顶棚,四下围起来的油布,在初夏时节看来,应当有几分闷热。但那油布两侧也各开了“窗”,容风穿过,再加上前面赶车的,是个样貌平平,肤色黝黑,一看便终日风吹日晒的寻常人,看来倒不算惹眼。
“郎君,要朝哪个门去?”马车驶入大道,即将到坊外的分岔口,车夫一时不知一会儿该往哪个门去。
马车中的萧琰没有一丝犹豫,沉声回答:“南门,正南朱雀门。”
京都十几个城门,正南面的朱雀门便是正门,往来人流最多,守卫也最森严。
“嗳!”车夫应了一声,没有多问,便调动缰绳,驱马拐入宫城出来的笔直长街后,便朝着正南向行去。
与此同时,宫城外围的衙署门前,傅彦泽牵着自己的马儿出来,翻身而上,朝着南面行去。
他素来文采敏捷,方才在衙署中,事情层层派下来,不过两刻工夫,他已打好腹稿,提笔便行云流水般写好几道
政令,交给同僚们层层校阅。
上峰见他这么快便已做完他们大半公务,乐得坐享其成,也不强留,立即让他不必再守在衙署中,可早些回去。
临去前,还不忘吩咐他捎上两封要交给齐公的文书。
论年纪,齐公比圣上更长上不少,早已过了终日留在衙署,事事操心的时候,平日只要朝中事了,不到晌午,便已回府,今日在宫中留到午后,已十分难得。
傅彦泽为此,先去了一趟中枢,见人已走了,便赶紧牵马出来,要往齐慎府上赶去。
不过,才出来,就看到这样一辆马车从眼前驶过。
他记性极好,几乎过目不忘,这些年来读书作文,靠得便是这个本事。只这么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第一次见到这辆马车,是在坊外临近西市的街上,紧接着,在怀远放又见过一次。
是靳小将军用过的马车,当时,车里还有那个女人在。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后来经过宫城外那一条长街的时候,还特意留心过,车夫偶尔在那一带拉客,却用的不是这辆车,而是另一辆更加简陋,一看便是日常在城中拉人的马车。
似乎眼前这辆特意改造过的马车,就是专用来接特殊生意的。
他忍不住朝马车来的方向看了眼,那里,的确就是延阳坊的坊墙,城阳侯府就在延阳坊。
可是,如今那女人是城阳侯府的主人,府中自有马车,照理不该再要用外头的车才对,再说,这种时候,京中还有许多或着官服,或着便服的差役,侍卫,该闭门不出才最稳妥。
她甚至还受了伤……
高台上,她毫不犹豫冲出来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傅彦泽皱了皱眉,握着缰绳的手微用力,趁前行的方向暂时与那辆马车一致,便刻意放慢了速度,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问候一句。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傅大人”,是羽林卫的一名侍卫,身上还穿着深色的圆领胡服,正骑在马上,带着一分笑意看过来。
傅彦泽望着这个只见过一面,却不曾说过话的侍卫,明白对方应当是恰好经过,才停下打个招呼。
他笑了笑,正要冲其拱手问候,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穿着便服的年轻郎君从道边的角落走出来,跳上那辆马车。
那人动作极快,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便隐入车中,可傅彦泽却一下认了出来。
是在许州时见过的跟在吴王身边的府兵,不是最得信赖的那几个,却的的确确是吴王的人。
“大人?”旁边的侍卫见他神情有异,不禁愣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