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傅辰点点头,“长兴的命是大人给的……必要时候……”
“必要时候,你就做掉顾棉,然后带着大人走,那一脉,我们会想办法蒙混过关。”
“大人他若不愿呢……”
“你们啊,总是看不透”,黎阳春摇摇头,“你管他愿不愿,叫云舒毒晕他,叫允之打昏他,随便什么法子,先保住他的命再说。”
傅辰沉默片刻,坚定点头。
“哦对了,那个戏疯子被放出来了,他说要去边南关等大人,你提前告诉大人一声,让大人有个心理准备。”
“梅学林!那里是战场!他过去干什么!”
傅辰一想到那个不男不女不人不妖的怪物就头疼。
“也是那边的安排,可能是去牵制大人的,你也知道学林他……”
“……”
顾棉进门的时候,华云舒正端着茶杯,喂美人喝水。
听见响声,华云舒回头一看,愣了一下,没忍住大笑起来。
“哈…哈……”他努力去忍,但很快破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那个…哈哈……我还有…哈哈哈我还有事……”华云舒把茶杯搁在一边,飞速逃离现场,整个王府仿佛都能听见他放肆的笑声。
美人靠墙坐着,抬眸淡淡看了顾棉一眼。
“爷这是打算吓死谁?”
顾棉后知后觉摸摸脸,摸了一手面粉似的白粉。
“去洗个毛巾过来”,周卜易伸手拢了拢被褥。
拢完了也不见顾棉动,美人眯起双眸,看了顾棉好一阵,轻哼,“别愣着了,拿过来为师给你擦擦脸,脏死了。”
顾棉心跳慢慢加速,墙灰掩盖下也能看见他熟透了的脸。
周卜易笑了声,不说话,只看着顾棉,看得顾棉连耳朵根也发起烧来,逃也似的跑了。
周卜易动了动身子,轻嘶一声——果然还是有点疼。
不过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无伤大雅。
顾棉端着铜盆回来了,他一早就借着水镜瞧清了自己的鬼样,此时脸色很不好看。
夸张的黑眼圈,乌紫发黑的嘴唇,快比脸还大的腮红……
…这踏马画的风流鬼吧?合着他是因为马上风死的
周卜易接过半湿的毛巾,抬了抬手……
够不到……
“顾小棉,你衣服里插竹竿了吗?
“弯个腰能死怎的?”
顾棉感觉周卜易莫名其妙心情差了很多,他抿抿唇,踢掉靴子,跪坐在床上,低头靠近美人。
周卜易手一紧,把毛巾里的水都捏出来些许。
…不是……他靠这么近做什么?
他脑子轴的吗?这么近怎么擦
周卜易把手放在顾棉胸口,轻轻推了一下,眼睛里已染上三分怒气,“远点,要不别擦了,反正丢人的是爷自己!”
顾棉耸了一下鼻子,没闻到血腥味,这才将腰身移远了些。
“你…你怎么坐起来了……”
“躺倦了”,周卜易一手扶正顾棉的脸,一手用毛巾擦拭,“再躺下去,奴要散架了。”
…你乱动才会散架吧……
顾棉刚要抿唇就听见一声呵斥,“把嘴张开,这涂的什么鬼颜料,本来就难擦!”
顾棉的目光有些复杂,说不好是憋屈还是委屈。
他深吸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本王不与尔病弱之流斤斤计较!
周卜易的眼神很凶,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力气,他的手很轻。
擦了小半张脸,周卜易将毛巾丢进铜盆,顾棉垂眸搓洗,脑子里却全然不是手中之物。
刚刚先生摸他脸了,还摸了好多下。
顾棉感觉自己有点像得了骨头的大狗,因为骨头很多,就开心得恨不得把尾巴给甩飞到天上去。
…幸好他没有尾巴,不然丢脸可就丢大了……
周卜易这个王八蛋一定会嘲笑他的。
洗好了毛巾,顾棉又把毛巾递过去,然后目光灼灼盯着周卜易的手。
那只手……原先是该有点肉的,肉和骨的比例刚好,漂亮白润又不缺骨感。
可如今呢顾棉思考了一下,想到了一个词——鸡爪。
那就是一张皮裹着白骨罢了,瘦得骇人。
一想到这,顾棉头就越来越低。
周卜易皱着眉给他扳正,然后挂了一抹讥笑道,“爷搁这面壁思过呢?奴是擦脸,不是洗头。”
“周卜易,你说够了吧”,顾棉声音有点闷闷的,“不准再说了。”
“怎么?”美人皱起的眉头忽然松开,轻笑着拍拍他的脸,“要给爷说发烧了?”
——怎么就喜怒无常失心疯成这副模样?
顾棉用指甲轻轻刮了刮手心。
反正周卜易得失心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顾棉缓缓阖眸,他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