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宁姐,你……你别难过,等你恢复好了,这世上就没人比得过你。”
“就是啊秋宁姐,那罗子晴哪儿是你对手啊。就是难得一个失误,那太正常了,这全能哎,还是八场合在一起算的,谁能连比八场全顺?我长这么大,这比全能就四项全成过一回。”
“宁姐,要不,我陪你聊聊吧。”
天气相似,人情又自不同。罗子晴是善解人意的人,教练们兴奋若狂,她自己倒要沉稳得多,笑意只浅浅挂在眼角唇边,尤其对秋宁,更是明摆着“敬而远之”,就连颁奖时金牌选手向银牌铜牌选手表示祝贺的环节,她都是低眉垂眼,轻轻一句说完就立马识趣地闭嘴。双方都时时刻刻念着要维持体面,何止是一个巴掌拍不响,那压根就没人亮出巴掌,等着看热闹的人注定要失望透顶。
不过被体操论坛认定为值得搞搞阴谋论的稀奇事也不是没有。最终排名揭晓时罗子晴身边就一个俞木槿第一时间上前道了句恭喜,前两组选手全都围在简秋宁身边,把她挡了个密不透风,一个个虽然满脸显而易见地写着“不知道怎么说”,却还是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起来。只是苦了简秋宁,面对这份体操论坛里议论纷纭的“福分”还得强颜欢笑,一一回应好她们有些稚拙却着实诚恳的关心,面颊都拧得发酸了。
“哎辰姐。你别说啦,哪有那么严重,这都是睡一觉醒来就能想通的事儿。咱们该走啦。”
清脆的声音如同天籁,是刚在全能赛中出乎意料拿到第七名的江满星一溜烟地冲进来,不由分说把怕自己“想不开”所以恋恋不舍的安辰拉走了。
怪不得胡导说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小孩儿,果然,还真挺知人心的。但简秋宁现在确实只想一个人静静,也没精力多琢磨别人的事,见江满星这么一说之后大家都安静下来,就第一个钻进大巴坐进后排,把窗帘一放一低头,沉默充斥了整个车厢。
就是没想到回了房间也没能静上几分钟。简秋宁洗了个澡,刚坐在窗边看了几分钟的雨,门外就有人敲门。这敲门声还挺奇特,轻轻的,敲一下,停一下,说是礼貌也礼貌得太过了头点。
赶忙一开门,只见一个耷拉着脑袋的任小棠直挺挺地立在外边。她一身运动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当然是没有淋过雨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却很像跑出去被大雨浇了个透心凉的样子。
……手里还拖着个庞大的行李箱,所以更有一种连夜奔逃的狼狈。
“……你和子晴……”简秋宁只愣了那么一瞬就反应过来,随后看到了任小棠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来,先进来坐。”
窗外的窸窸窣窣的雨声越来越响,淹没了行李箱滚轮在地面碾过时的动静,也淹没了任小棠啜泣的声音。两个人就这么无言对坐着,过了许久,还是简秋宁率先起身,拧了热毛巾给任小棠擦脸。
“小棠。”
熟悉的名字此刻被唤出低沉的颤音,像一声长长的叹息。简秋宁把毛巾塞进任小棠手里,背过身去,缓缓走到窗前。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从窗口近处擦过的雨点被室内的灯光照得银亮,像一根根针飞掠而过。
“你没有因为今天的事对子晴生气,也不是嫉妒她拿到了这块金牌。你只是担心以后,以后如果以后,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总有一天,你会无法压制住心底那些负面的情绪,而那终将变作伤害于她的恶念。小棠,我说得对不对?”
“对!……宁姐,你怎么会全都知道?”任小棠瞪大了眼睛。她自然觉着秋宁姐是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否则也不会直奔此处。可,这是连自己都仅仅是心有所感却不能分说个清楚明白的想法,怎么她什么都不用问就能如此一针见血?
“很正常。以前小张导不是也经常说吗,人都是有喜有怒的血肉之躯,有些情绪,不能完全由理智控制,这太正常了。”
为什么感同身受?那当然是因为,曾经切身经历过。体操论坛里好像一直很热衷于讨论谁的动作很像谁,谁的风格里又有谁的影子。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的相似,除了人们总是有怀旧的习惯以外,其实相似的不是某几个人,而是永远那么冷酷无情的赛场。
简秋宁回过头,语气温柔:“没关系,我都明白的。这两天你就在我这边住,我明天去跟谭导解释。我也明白,你和子晴都是懂事明理的好孩子。等回去之后,你也把东西搬过来住到我那间宿舍里吧。我会跟谭导解释的。”
任小棠默默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宁姐”之后便过去打开箱子准备把她的东西收拾出来,手指刚触及锁扣时却猛然停住。“宁姐。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