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雪不明所以,拿过时中谦手里的文件,只翻了几页,她便淡然道:“民政局周末不上班,离婚的话等下周一吧。”
她把资料放回文件夹里,塞给了时中谦,扭头准备去收拾东西。
时中谦一把拽住任雪的胳膊,嘶声说:“我死也不会跟你离婚!”
任雪甩开时中谦,“你有病,知道我是精神病,还要和我在一起?”
“我说了,我死也不会和你离婚。”时中谦忽然平静了下来,他语气镇静地又说了一遍。
“怎么,不和我离婚,要把我留在身边,慢慢报复我吗?”任雪问。
时中谦看着任雪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恰恰相反,我爱你,我要陪伴你、守护你,我……”时中谦哽咽,“我心疼你。”
任雪低垂着头,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确定?你想清楚了?不后悔?”
“在你身上,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后悔两字。”
任雪听后依旧低头。
这时时中谦的眼光却穿过低头的任雪,注意到了餐厅饭桌上的蛋糕。
“谁……过生日?”时中谦下意识问。
“我……”任雪顿住……
时中谦不解,因为任雪上月才刚过了生日。
“我……”任雪吸了口气,有呼出,然后抬头,看着时中谦,镇定地说:“怀孕了。本来想着等你回家一起庆祝来着。这个孩子,我一定会生下来,即使你和我离婚,我也会生下来。”
时中谦从惊讶,到震惊,到惊喜,到血液翻沸!
孩子,他和任雪的孩子……
“孩子……”时中谦低喃出声。
他还记得小珩刚出生时,小小的,肉肉的,一头贴头皮的小卷毛,可爱到令人窒息。如果是他和雪姐的孩子,光想象他就要吸两瓶氧的程度。
时中谦的表情很奇怪,又想哭,又想笑。他太感动了,虽然明知道这个孩子来得时机不对,但他还是心怀感恩,满怀期待。
任雪注视着古怪的时中谦,面无表情。
时中谦稳了稳心神,让自己的五官归位,郑重地对任雪说:“咱们离开B市吧。”
他们跑了,远远地离开了B市。
安顿下来后,任雪终于讲了答应时中谦的事情——关于自己为什么是精神病。
事情要从任雪的妈妈讲起,任雪的妈妈魏晴当年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美女。她十多岁时,镇里月月有上门说亲的媒人。当时魏晴还在上学,家里便一一婉拒。魏晴暗暗高兴,因为她有约好了蟾宫折桂、结发今生的对象。
彼时两人都在上高中,成绩均名列前茅。
突然有个好消息从天而降,学校有个公费出国的机会,坏消息是名额只有一个。学校提交了两个候选人,按三年的平均成绩算得。这两人便是魏晴和她喜欢的人。
魏晴只犹豫了一下,就决定放弃机会。一是她是女孩子,去国外难免害怕;二是家里需要她,照顾弟弟,洗衣做饭,她走了,家里的活谁干?三是……她愿意为爱牺牲,在她心中爱比天大。
她按下心中的那点落寞,开开心心地把喜欢的人送到了长途车站,并约好了几年后,两人大学毕业就马上结婚。
可惜,魏晴违约了,第二年她就结婚了。
邻镇有人来提亲了,带了不菲的彩礼。
魏晴父亲看得眼都直了,手先于脑接下了彩礼。
过几年魏晴弟弟也得结婚,有了这些钱,不愁给弟弟娶个像样的好媳妇了。而魏晴呢,她的价值不就是嫁个好夫婿,然后贴补家用吗?
一无所知的魏晴被骗到了邻镇,然后被绑到了婚房,有了夫妻之实。
还有一月就高考了,常年年级前三的魏晴,就这样挽起头发,嫁做人妇,学当然不可能再上了。
魏晴麻木地自我安慰,至少他的丈夫对他还不错,而他喜欢的那个人如今远走,可能也不会回来了,就这样子吧。
但魏晴错了,她的丈夫只对她好了一年多,在看到一封来自海外的信后,他动手打了刚出月子的魏晴。
魏晴红着眼眶,青紫着面庞,继续低头给怀里的孩子喂奶。
魏晴继续麻木地自我安慰,还好怀里的宝宝非常可爱,为了这团软绵绵的小家伙,她什么都可以忍。
可太难忍了,每日的谩骂,隔三差五的拳打脚踢,漂亮清秀的脸没一天没有伤,邻居们的窃窃私语,娘家人的冷漠不语,这一切都令她倍感煎熬。
她忽然生出了一个小小的期冀:她喜欢的那个人马上要回来了,他会不会来看看她?他会不会想着带走她呢?
她等到了他,但他不是一个人。
远远的,魏晴看到喜欢的人,还挽了个漂亮时髦的姑娘在身边。
魏晴想到了自己的脸,眉毛旁边有一片青紫还未消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