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推车上的锅碗瓢盆一动就叮铃哐啷响,他一开始还觉得沉重,但没一会儿,车进来的速度显然快了。
直到整个小推车都斜斜的卡入这个几平米的小出租屋,傅维诺探头出来,才发现是那个男人在后面帮了他一把。
在他想说谢谢之前,男人瞥了他一眼,抬手先一步打断他,说:“举手之劳,不用谢。”
傅维诺无措的抓了抓围腰,视线不由自主的在屋里乱扫,余光看见床头凳子上还放着一包糖,连忙拿起来塞给对方,说:“请你吃糖,别嫌弃。”
说完,又觉得自己实在嘴笨,讪讪地闭上了嘴。
男人将糖抛了抛,没推拒,而是低声告诫他:“看你还年轻,我还是提醒你一下吧,这附近不太平,你一个年轻貌美的omega,还是趁早离开这儿找个安全的地方住着比较好。”
傅维诺略浅的眸子听到这儿一瞬间有些黯然,他眨了眨眼,没有对这话做出回应,只是又说了句谢谢。
男人哼了声慢悠悠离开,傅维诺锁上门,下一刻像是卸了浑身力气般,猛地倒在了床上。
木板床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惨叫,他连忙翻了个身爬起来查看床是否还健全。
见没什么问题,傅维诺又重新闭上眼,卷起被子蜷缩着补了会儿觉。
直到一个小时后被强烈的饿意唤醒,他才捂着胃爬起来。
随意扒拉齐四处乱翘的黑发,傅维诺打开手机,一条条翻看早上收款信息。
余光瞥见时间临近12点了,傅维诺一惊,连忙从桌上袋子里摸出个冰冷的馒头咬住,就急急忙忙的往医院赶。
市三医院住院部今天依旧繁忙,护士医生脚不沾地地穿梭在各个病房中,叮嘱的话语从四面八方向着傅维诺耳中涌去。
一路穿过走廊来到一间紧闭的病房前,傅维诺理了理衣角,这才正色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踏了进去。
这是一间三人病房,但此刻除却机器运转的声音,房间中安静得可怕。
傅维诺径直向里走,最终停在了窗边。
他轻轻打开一条窗缝让静止的空气重新流通,然后转头看向安静躺在病床上陷入沉睡的年长女子。
“妈妈,我又来看你了。”他轻声说话,坐在床边,缓缓拉住妈妈搭在被子上的手。
“你今天好些了吗?”
明明知道无法得到妈妈的回应,傅维诺还是一点一点将近期生活告知妈妈,清润的嗓音断断续续在病房响起,如同一条沉静的河流,静谧而美好。
感觉到妈妈露出来的手背有些凉了,傅维诺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而后安静注视着母亲恬淡的睡颜。
他的父亲早早离世,只留下他、妹妹与妈妈相依为命。母亲靠着高强度的工作一路拉扯着二人长大,福还没享,却飞来横祸,被一场车祸撞成了植物人,只能躺在病床上不断接受治疗以维持生命体征。
如今是母亲成为植物人的第二年又一个月。
他还在回忆,思绪就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来者是母亲的主治医生赵医生。
赵医生熟稔地和他打了个招呼,随后给他说起了近期母亲的治疗进度。
“病人目前还处于保守治疗阶段,如果想进行下一步阶段性治疗,所需要承担的费用也极为高昂。”
傅维诺听完,微微垂下头,紧紧的抓住衣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喃喃道:“肯定要治的……”
赵医生也知道他的处境,刚刚高中毕业就遇到这种事情,只能放弃念书出来工作,一边给母亲赚医药费,一边给妹妹赚学费和生活费。自己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身上都瘦的不像样了,看起来弱不禁风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他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说: “不过目前患者并不处于最佳治疗时期,所以你也不用着急,先去把最近的住院费交了吧。”
傅维诺忙感谢:“好,谢谢赵医生。”随后接过费用单。
医生没多久便离开了。
他走后傅维诺抓着单子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余额,这才松了口气。
过年那段时间各种兼职一起赚了不少,他目前还有点存款,能够应付这段时间的住院费。
为了妈妈,一切都值得。
傅维诺最后看了眼病床上沉睡的妈妈,为她掖了掖被子,温柔道别:“妈妈,我得先走了,明天见。”
随后,便重新将窗户阖上,又将母亲床位的帘子拉好,轻手轻脚离开了。
付完钱再次离开医院,阳光轻柔落在身上,驱散了他从医院带出来的寒意。傅维诺还在盘算着自己目前的余额,走着走着就坐在了路边的椅子上。
将妹妹的学费转给了班主任后,傅维诺紧接着又问了问妹妹近期的状况。然而开学期间班主任也很忙,他没好意思多打搅,三两句便结束了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