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的心都是软的,脸上也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们说起侯府的来信。
方静宁为难道:“祖母说想让咱们凌云回京城教养……”
许活没有任何犹豫,“不必送回去,我亲自教养。”
这一点,她们早有共识,方静宁并不担心,她抬眼看向许婉然,“祖母还让我劝阿姐早些回去,说是甚是思念……”
“祖母和母亲给我的信中,也有此言。”许婉然看着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愧疚道,“我舍不得与她分开,却对长辈们不孝,不能常伴他们左右,祖母又年迈……”
从孩子出生,许婉然便不错言地盯着她,几乎一刻也不能分离。
母女连心,骨肉情深,许活自是能理解,安抚道:“孩子还小,本就不方便长途跋涉,阿姐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与长辈们回信说明,他们能够理解的。”
世事难两全,庸人自烦忧,许婉然轻叹。
许活解下摇篮边挂着的驱蚊香包,举在小娃娃头上逗她去抓,随口问道:“阿姐,静娘,你们先前说也要去教授百姓,打算何时去?我提前安排。”
方静宁和许婉然对视,然后一同看向小凌云,她们这些日子只顾着孩子,都忘了先前的打算。
两个人,尤其是许婉然,哪怕只是想到要跟小凌云分开,心里都有些空洞发慌。
小凌云抓住了香包穗,“啊啊”叫着小手和小脚丫一起使劲儿,仿佛在让许活松手。
许活捏着另一端的绳子,轻轻晃动,口中则是对两人道:“知道你们记挂凌云,不过难得有机会做想做的事,若每日只稍稍抽出时间都不成,日后离开了恐怕要遗憾。”
许活大概是心性更冷硬一些,她总是能够很冷静地看待身边的变化。
许活当然也疼爱小凌云,可重心仍旧在她自己身上,并未大幅倾斜给小凌云,也没有像方静宁和许婉然那般满心满眼全是她,想要事事亲为。
路上总是会出现许多的障碍,永远会有人摇摆不定,任何一个节点,都可能让迈出去的步子变得踟蹰,转换到另一个方向。
女子由衷地地想要去做一件事,而不是受从父从夫从子的观念驱使行事,最初的牵绊或许很温情,以为只是一时的,后来可能会不知不觉地忘记曾经的向往,然后某一日猛然忆起,心神俱震,或者再也想不起来。
女子的人生便是这样被“蚕食”的,令人唏嘘。
许活态度变得有些强硬,“阿姐,静娘,侯府将来只会有凌云一个孩子,女子顶门立户要排除万难,除非你们坚决反对那条路,她长大后也亲口告诉我,不愿意,否则我对她的教养一定会很严厉,我希望你们能早一点学会放手,免得届时我们意见不统一,矛盾频生。”
方静宁和许婉然面上皆露出不舍,情绪不受控制地低落,提前感受到了分别的煎熬。
片刻后,方静宁回过味儿来,质疑:“凌云才出生多久,你便让我们放手,也太早了些。”
许活有理有据地回复:“你们在仁县无事,整日里只守着她,等到孩子要启蒙离开你们身边的时候,便该心乱了,因此才要早做准备,循序渐进。”
她总是有道理,方静宁说不过她。
两个人考虑了一会儿,其实也能接受循序渐进地放手,左右刚开始也就每日半个时辰,若是在京城,又要管家又要应酬,和孩子分开的时间还要更久一些。
如此比较,她们如今只盯着孩子,确实有些无所事事了。
两个人决定继续先前的打算,她们也不需要许活安排,做好了决定便安排好,没两日便开始参与教授。
她们两个受到的教育非同一般,只用作启蒙小材大用,没多久便成了小学堂的先生,后来,两个人又萌生出一个念头——想在仁县开办女子学堂,教她们认字,教她们谋生。
她们询问许活的意见,许活依回应:“需得循序渐进,想要长久地做下去,最开始便要顺世情而为。”
至于以后的发展……
女子从只能依附男子,大多连字都不认识,到学会了生存,学会了立足,某些变化便会自然而然地发生,何必激进地挑战、对立。
方静宁和许婉然琢磨后,便制定了教授内容,从琴棋书画、管家理事、教养子女等开始。这是许多世家高门女子的教养,而平民百姓和许多底蕴不够的官家女都难以企及的。
而且,方静宁和许婉然二人会亲自教授,她们还会请一些官家夫人来为学生讲学。
风声透出去,许多为了家中女儿日后好说亲的人家,全都在打听,这女子学堂何时建立,何时招学生。
别人急,方静宁和许婉然反倒拖延起来,必要的拿乔是调高身价以及谋求好处——来自于许活的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