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身后的小厮轻唤了一声,陆文宣回过神来, 看了一眼在旁伺候的小厮, 眉眼间是难以遮掩的疲倦。
他想要上前拉着蔺明易谈天说地,来证明他才是与蔺明易最亲近的人,一时间双足却像是被冬日的冰雪凝在了原地,连往前迈上一步都觉得吃力。
“王爷,出事了。”
陆文宣紧抿着双唇, 许久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帐帘沉声道:“怎么了?”
“公子李与几名世家公子迟迟未归。”
“先派人去林中寻找,谨慎些, 不要惊动了其他人。”
营帐内。
蔺明易双眼拉开了一条缝, 侧耳听着屋外的说话声, 直至陆文宣的脚步声走远,他才闭上眼继续坐在炕上休息。
这一睡, 再度醒来已是翌日清晨。
因战场上留下的旧伤,五脏六腑仍隐隐作痛。
哪怕两年前在城楼上打守城战那段时间, 也用弩箭多余长弓,昨日在猎场中跑了一日, 又在短时间内拿下几头大的猎物,便是随意动一动,肩膀与手臂都又僵又疼。
他坐在炕上活动着上身, 偏头看见花白堇的狐狸脑袋时,赶忙拉过被褥挡住了狐头。
花白堇睡得朦朦胧胧,张大嘴打了个哈欠,雪白的身体扑在炕上,懒洋洋地伸张着后背。
那褐色的狐狸眼眸舒服地微眯成一条线, 爪子踩了两下枕头。
将军的炕上突然出现一只狐狸。
吓得前来伺候花白堇起身的阉官都没能抓住手中的铜盆,随着哐当一声,铜盆在地上转了几圈后,盆中的清水洒了一地。
那个端着铜盆进来的阉官脸色苍白,嘴里大喊着将军的帐中有狐狸,往远处跑去。
看着花白堇歪着头,一脸懵懂地向着门外眨眼睛,蔺明易无奈地揉捏着额角,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变回去。”
花白堇疑惑地看向蔺明易,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脸上的惊恐之色不比刚逃一样跑出门去的阉官少。
“我的狐狸爪子怎么漏出来了,不应该啊!”
他说着在炕上蹦跶了两下后,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爪子,眼中惊惧之色更甚。
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九尾狐,此时像是只无头苍蝇般在炕上走来走去。
“变不回去了,我可是千年的狐妖,这样就变不回去了,我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说到悲伤处,他还坐在火炕上用两只雪白的爪子捂住了脸,嘴里不断喃喃着变回去的,快变回去……
屋外脚步声逼近。
蔺明易抓过被褥往花白堇身上一盖,起身向帐外走去。
刚拉开帐帘,便迎上了陆文宣焦急的目光。
“没事吧?我听下人来报,说是你屋里闯进了一只白狐。”
蔺明易瞥了一眼陆文宣旁边的阉官,疑惑道:“狐狸?什么狐狸?”
这件事因这阉官边跑边喊惹来了非议。
想来现在参加围猎的官员有不少都知道了他房中惊现白狐的事情。
陆文宣蹙紧眉心,拉着蔺明易的手臂认认真真为其检查了一遍身上的伤势后,才扶着他的肩头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
蔺明易浅笑:“只是听一个小阉官的信口胡诌就把你吓成这样,不过三年未见,摄政王这模样倒让我觉得有些陌生了。”
陆文宣垂下眼帘,沉默了几秒后抬手屏退左右。
他拉开帐门一角看向屋内道:“花大夫在吗?”
蔺明易摇了摇头:“一早便说要去四处看看,想寻些用得上的药材。”
“这里是王室猎场,他一个白丁怎可肆意妄为!”
蔺明易:“花大夫是我的人,他若做什么出格的事,一切责罚由臣一力承担。”
陆文宣听着蔺明易如此维护那个来历不明的山野村夫,眸色一沉,却又不想因一个外人伤了他与蔺明易之前的情谊,只得垂眸掩下了自己眼中的不悦。
“公子李失踪了,随他失踪的,还有八名与他平日算得上交好的世家子弟。”
蔺明易抬头看了一眼天,雪已经不下了,日光透过云层洒下了几缕光亮,看样子是要雪后初霁了。
蔺明易问:“昨夜下雪了吗?”
“雪下到半夜才停的。”
“半夜啊……”
陆文宣迟疑地看向蔺明易,总觉得他说这番话时,还有着另一层深意。
“是怎么了吗?”
蔺明易眺望着远方,轻叹了一口气:“今日猎物恐怕不易猎得,希望前日放进林中的山鸡野兔没有被这场大雪给冻死。”
“这倒不像是你会发出的感慨。”
蔺明易笑了,身子慵懒地倚在营帐边缘,疑惑地问道:“那你觉得像我的话该说什么?”
陆文宣为蔺明易顺了顺鬓角的碎发,望向他时眼底满是温柔:“一别三年,总觉得你变了太多,有些不像是当年我在城墙上送别的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