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山路太滑了,要是滚下山去就没命了!”姜实坚决不肯。
吴煦在旁边伸手:“我来背一会儿。”
“我弟弟我自己能护得住,谢谢。”
尽管已经合作了一段时间,姜实还是对他不够信任,心中时刻保持警惕。
吴煦没说什么,手里握着自己的兵刀跑在前边:“那我替你开路。”
尽管他们对山里的情况比那些士兵们要熟悉,可扛不过对方人多,走到哪里几乎都此路不通,三个人像困兽一样被左右堵截,很快乱了阵脚,被一队士兵发现。
为首的那个人当即大喊:“在这边!快来人!”
姜实登时头皮发麻,六神无主,他甚至生出了和弟弟一起死在这里的决绝之心。
反正如果自己死了,弟弟肯定也活不了,还不如自己先杀了他,让他走得没有痛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吴煦冲上去跟那几个士兵缠斗,一边打一边喊着让他快跑:“下山吧,下山才能活,别让这大山困住你!”
姜实背着姜墨快跑了几步,又忍不住停下看他,看吴煦体力渐渐不支,根本不可能扛过被多人围攻。
“你怎么办?!”姜实大喊。
“别管我!替我活下去!”
为了姜墨,姜实不敢迟疑,怕错过这唯一的逃生机会,他深深看了眼那个曾经威胁过自己生命的男人,转身决绝地往下山的路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听到身后传来利刃砍到躯体上的闷响,眼泪和着雨水奔涌而出。
这场戏又保了一条,顺利通过,恰好天色放晴。
但这放晴不是彻底的晴天,太阳依旧被乌云遮挡着,雨意仍在,气氛仍是压抑。
这对张茂来说,正好是他需要的天气,立刻准备下一场戏。
“姜实,你现在一定保持情绪,过一会儿就拍你跑到山脚下,然后你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这座自己藏身了许久的大山,迟迟不走。”终于拍到重头戏,张茂也有些兴奋,“姜墨被雨淋生病了,趴在你身上不动,你喊他几声发觉没有反应,便把他解下来抱在怀里,顺着演就行,到时候我给你提示。”
洛星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处在姜实那个焦灼的状态里,他忍不住问:“吴煦呢?他还活着吗?”
“拍完这场告诉你。”张茂后退了一步,示意道具过来准备,然后对他说,“你先闭上眼,我让道具把姜墨绑在你后背上,你什么都别管,一定记住情绪千万要保持住!”
洛星河不敢懈怠,立刻闭上眼睛,回忆起刚才逃命时的慌乱、逃到山脚下感到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到有人把多多抱在自己后背上,立刻伸手托住他的双腿。
小朋友应该是配合剧情,因此一直没有吭声,沉甸甸地靠着他趴着。
很快,所有人员退出场地,他听到张茂在不远的地方喊:“好了,开始实拍!”
然后是场记打板的声音,和张茂的“action”。
姜实浑身泥浆,蓬头垢面地走在山脚的路上,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再走一段距离,他就要走出这座大山了。
他不舍地回头看了看,心中仍然犹疑不决,不知道离开这里,面对自己的又会是怎样的危机。
“小墨,你还好吗?”他声音嘶哑地问。
可是背上的弟弟没有给他回应。姜实有点担心,反手拍了几下,依然没听到动静。
他立刻解开腰间的布带,把弟弟抱在怀里:“是不是吓坏——”
姜实看着怀里的人,登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那根本不是一个五岁的孩童,而是一具同样大小的枯骨!
“啊!”姜实下意识地把骸骨往地上一扔,连连后退了几步,眼眶泛红地看着它,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地愣在原地。
他不知所措地向四周张望,大声喊道:“小墨!姜墨!你在哪儿?别跟哥哥开玩笑!”
空荡的山间只有他自己的回音,没有任何人应答。
姜实再望向来时的路,好似一切都变了样,没有之前那样的生机勃勃,有的只是饿殍遍野,而他眼前的孩童枯骨,不过是零落在路边所有尸体当中的一具。
可包着枯骨的衣料,分明是姜墨的衣服,是姜实曾经一针一线替他缝补好的。
姜实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弟弟是他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而这一切,竟然不过只是个幻觉,只有他走出大山,才能得见真实。
为什么产生这样的幻觉不得而知,或许是姜墨的灵魂一直在天上守护哥哥。
稚嫩的童声在不远处隐约响起,好似空谷回音,又像从天际传来:“大哥,好好活下去!”
姜实浑身颤抖着扑到骸骨前,将它抱在怀里,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整个人的意志已经被全部摧毁,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