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镜看着他颇有些无措的脸庞,突然有些好笑。
她也不接话,径直在那坐着。
平日里见多了他或是自傲,或是柔和的模样。眼下这慌乱无措,光是看着就有几分的新鲜。
“你自己的纰漏,落到我的身上。”她把快要出口的笑声给压了下去。脸上勉强维持住方才冷笑的姿态。
齐昀自知理亏,心里挂念,也不敢上前,自然没有看到她脸上那点诡异的变化。
此时就是他出的差错,她怪他都是理所当然的。
晏南镜等了好会,都没有等到他开口说话,她不由得看过去,“怎么不说话?”
齐昀摇摇头,“我无话可说。知善说的对,此事的确因我而起。”
说完,嘴唇颤了几下,“你那时候——很害怕吧。”
晏南镜去喝水,说害怕有点,但是不多。到底已经是老手了,这种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再来一次,除却最开始的惊慌之外,很快她就想着要如何应对了。至于别的,一时半会根本就来不及想。
先活下来再说,至于别的,等事后再说。
他这么说了,晏南镜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脸上连最开始的冷笑都没了。化作了一片空白的虚无只是坐在那儿呆呆的望着脚下。
出征在外一切从简。齐昀也没有什么奢侈的喜好,所以帐内的地衣上都是普通的毛毡,甚至上面还有几绺羊毛从经纬里抽了出来。
齐昀望见,心头绞痛,有些事情就算来的突然,他也能有把握稳住局面,甚至翻转胜败。但是若是牵连到另外一个人,这绝不是他能容忍的。
“我知道了。”
她对这没头没脑的话颇为迷惑。知道,知道什么了?
晏南镜看向他,眼底满是迷惑,齐昀却没有半点解释,他迟疑了下,还是走过了两三步,“你有没有受伤?要不然还是让军中的疾医看看。哪怕开个安神药定定心神也好。”
说完,见她没有表示,他头颅低下来,“你气我也好,什么样都好。不要拿自己不当回事。”
这话说得她迷惑的很。这世上没有人比她自己更在乎她了。怎么可能就为了她,不把自己不当回事了?
“我没有。”她顿了顿,“我没有受伤。可能那些人主力都在你那边,所以到我这边的人不多,没几下就被掀翻在地。”
她顿了顿,“不过,现在的确是累了。”
后半夜起来,一路绷紧到方才,才有片刻的放松。
原本紧绷的那根弦放松,那股强行压下去的疲倦在这个时候又重新翻了上来。
齐昀见着她打了哈欠。
“知善先去休息吧?”
她点点头,刚想要起身,又想到什么蹙着眉头望向他。
齐昀道,“这事已经平定下来了,这时候恐怕那些逃散的人都已经抓捕完。没什么事。”
她这才点点头。
齐昀让人护送她一路回去,等到再回头的时候,面色阴冷得几乎滴水下来。
陈虢过来复命,见到他那面色,心头一震,连忙低头下去,不敢看他。等到齐昀看过来,才叉手禀报,“抓捕敌军残党共百余人。”
“将军这些人——”
“埋了吧。”
没等陈虢说完,就听到齐昀开口。
陈虢一顿。他跟随齐昀已经有些年数了。并不嗜杀,对杀俘虏也没有多少兴致。
现如今听到他对这些人的处置,不由得愣住,有些疑心自己听错了。
“还愣在那儿干什么?”
齐昀一声质问,直接将他惊醒,立即点头出去。
说到底也都还是带兵的主将,仁不掌兵,如果真的是性情仁慈的人,在这个位置待不下去的,光是堆积起来的人命,都能把人活活逼疯。
陈虢立即去了,这种事不必让他来做,而是另外让自己手下人去办。
齐昀大步走入中军大帐里,昨晚上突然遭受夜袭,他坐镇指挥,没出什么大事。现在就是收尾,以及等着短暂的休养生息。
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不是说主将说既往不咎,就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开了个口子,那么日后,不管什么人都敢过来骑在头顶上撒野。到时候士气也会被影响。
齐昀看了一眼旁边的将领,“这几日你们去安排,至于怎么做,自己看着办。”
的确,这些事自然是有人下去办。左右都是夜里扰敌的,做起来个个都有自己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