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符坐在地上好会,过了好会他抬头,“景约你真的半点意思都没有?”
那小女子其实很有吴楚之地的婉约之美,乌发雪肤,笑起来殷红的唇外露出点齿尖,露出些许桀骜不驯。
倒是比纯粹的温婉又或者彪悍的要引人注目的多。
见到齐昀蹙眉,郑玄符不敢多言,坐在那儿不动了。
过了好会,他又开口,“我看她胆子也挺大,什么话都往外说。”
“是啊。”齐昀道,“不过她说的,倒也管用。”
言语里是真的不客气,但也的确命中要害。
他轻轻摩挲着拇指,见着郑玄符他掉头瞅着他,“你若是还在胡思乱想,赶紧把你所思所想全都收拾干净了。”
郑玄符长长的哦了一声,那拉长的一声格外的意味悠长。
他和齐昀结识的时日久了,多少了解他的性情。对于一件事,如果无关紧要,那么被误解也就误解了,也不会辩解什么。一笑置之,根本不会花什么功夫。
现如今这般,就显得有些可疑。
尤其这他君子之风,还要逼着自己跟着一块的。
见齐昀眼里又冷下些许,郑玄符马上回身过去。
晏南镜和杨之简一块儿料理接下来的事。尸首是要拉出去处理掉的,死人很沉,一个壮年男子搬动都吃力。
杨之简崔缇去做,白宿留下来和晏南镜一道处理血迹。
将近年关,风都冻人。
阿元烧了水,里头煮着几条布巾。煮开了,布巾捞出来,丢在迸溅上血迹的地方,轻轻一擦,干涸已经有些发黑的血迹被擦的干干净净。
晏南镜用襻膊把袖子绑好,蹲在地上将血迹擦拭干净。
“我来吧。”
她回头看见崔缇回来了,那边门下是他脱掉的带着泥土的靴子。
“处置好了?”
她往一旁挪动了下,给他让出个地方。
“嗯,都处置完了。”
尸首叫拖到山岭那儿丢下去,扔下去不用管,觅食的虎狼甚至鬣狗,会把那些尸首吃干净,并不用花力气挖坑掩埋。
他说着随意把袖子给捋起来,推开晏南镜,“这不该是你做的事。”
晏南镜听着这话就笑,“我怎么做不得了。”
崔缇欸了一声,“你自小体弱,冬日里容易染上风寒。还敢碰水。”
“就算水烧热了,风一吹就凉。可别又染病。”
见她不动,崔缇干脆就去拉她起来,“要不然知善去烧艾,死了人哪怕打扫干净,也怕留下什么。艾草阳气重,点了驱一驱也好。”
说着把她手里的布巾拿过来,蹲下去把地上给擦拭干净。
晏南镜去了庖厨,杨之简正在庖厨里,见着她来,“肚腹是不是饿了?”
晏南镜摇头,把崔缇说的那话,和杨之简说了。
杨之简听后,寻出个旧的火笼,“他也是担忧你,如今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他了。”
崔缇自小丧父,是母亲将他养大。十三岁时,他母亲得了重病,家中贫寒,没有钱财请医看病,最后打听到陈赟这儿,背着母亲过来,在门口跪了整整一日。
那时候陈赟已经是闭门谢客,再也不看病了。那时候也天寒地冻,陈赟看他在门外跪着,就告诉晏南镜,该扎哪几个穴位,又该用什么药。
之后,自己不出去,让她料理此事。
她给崔缇母亲行针之后,原本起的高热没多一会儿就退了。
崔缇见到母亲得救,对当时还是个孩子的晏南镜跪下来行大礼。几年之后崔缇母亲去世,崔缇成了游侠,时常上门听陈赟的吩咐。陈赟过世之后,就听杨之简和晏南镜的。
比起外面不知底细的人,杨之简更信任崔缇,若不是晏南镜这儿需要信得过的人守着,他就把崔缇一块儿带到荆州城内了。
“我知道。”
晏南镜点头,杨之简把点燃了的艾草塞到火笼里递给她。
冬日容易染病,艾草阳气重,可以将使人染病的病气驱逐出去。她提着艾草在宅邸里慢悠悠的踱步。好让艾草冒出的烟,将宅邸里每一个地方都熏染遍。
她走到齐昀暂住的地方,为着受伤的人急需休养,所以她放慢了步子。烧灼艾草冒出的烟气味特殊。绕着屋子一圈还没走完,就见着郑玄符开门出来。
郑玄符见着是她,神情里有些奇怪,见到她手里冒着烟的火笼,扬声道,“女公子也帮着在屋子里熏一下。”
晏南镜颇有些意外,郑玄符性情是世家子常见的高傲,言语里也是一派的颐指气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