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水温热,散发着桂花的香气。
褚夫人想起齐昀,若不是齐侯长子,就算把侄女掳了去,她也要把人救回来,然后叫那匪徒付出代价。
明明那么好的名声,偏偏要做出那等事。
褚夫人叹口气,“今日你出嫁,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些,恐怕今日都不适用,还得另外和你说上一篇。”
晏南镜闻言,立即恭谨坐好。
上回出嫁,褚夫人拉着她说了好些和崔家人相处的窍门。之前说的那些统统不行,得另外在叮嘱。
“王侯家和我们自家不一样,看着鲜花锦簇烈火烹油,实则内里云波诡谲。一时不慎就可能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褚夫人想起这段时日齐侯对齐昀态度的转变,不由得眉头更皱紧了几分,“若不是君侯出面,我是不愿意你嫁给中郎将的,但形势如此,不得不从。知善,你嫁过去之后,只管和中郎将过好日子,可是有几点一定要记住。中郎将不管做什么,你一概不要参与,也不要过问。”
“将来若是出事,保全你自己,至于中郎将那就看天意吧。”
晏南镜听着不由得发愣,她抬头望向褚夫人。
褚夫人见状,“不要被什么夫妻一体给糊弄了。你原本的婚事被他弄没了,他又将他自己的前程给弄没了。”
说到这里,褚夫人蹙眉摇头,“王侯家的父子兄弟,和我们家里都不一样。我们家里父子失和,也不会怎样。但是王侯家里,指不定就是要命的。尤其现如今,君侯是不想让他做世子了。那么为了以后的世子着想,怎么也不可能留一个资历威信都在世子之上的兄长在世上,来添上变数。”
这个晏南镜当然也知道,只是被褚夫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有些心惊。
“所以,这夫妻只怕是做不到头。”
在出嫁前和新妇说这话,简直其心可诛。但现如今褚夫人也顾不上这些了。
“话是难听,但全都是实话。”
晏南镜回神过来,“我知道伯母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果伯母不是为了我好的话,是不会将这些实话说给我听的。”
褚夫人闻言,点了点头,满是宽慰,“所以伯母告诉你,一旦真的出事,保全你自己为上。至于夫妻情谊……千万不要看的太重,至少不要把自己卷入危险境地里。”
“你父母早逝,我也没能亲自抚养你。但是作为长辈,伯母还是希望你能平安顺遂一生,而不是半道折在一个男人身上。”
“天下男子不知几何,但是性命只有一条。千万不要为了夫妻之情,把自己赔了进去。男子中意你的时候,千好万好。可是你真出事,他也只是哭过一场之后,就将你抛到脑后。转头还有温香软玉等着他。”
“女子重情,哪怕人死了也在心上。可是男子不同,他们重活人,只重那个和自己同床共枕朝夕相对的活人,人死了在他们看来就是死了,每逢忌日能给哭两声,写一篇赋文来寄托哀思,彰显自己的深情就已经不错了。”
“为了男子的那几滴眼泪,把自己赔进去,半点都不值当。”褚夫人语重心长的拉住她的手,“更何况,他露出的那点深情,与其说是他自己怀念旧人,不如说是给外人看的。”
“所以,不要为了那几年的相处,就将自己赔进去。不值当。”
晏南镜望着褚夫人,嘴张了张。那些话倘若不是真心对她,是不会说那些话。
褚夫人真心实意的想要她好,而不是让她仅仅只是一个嫁过去的侄女。
会担忧她会被牵连,会傻乎乎的为了男人付出性命。
她突然笑了,泪水淌了下来。
褚夫人吓得赶紧扶住她,“知善怎么了?”
晏南镜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泪,又哭又笑,“多谢伯母。”
这四个字比较与褚夫人的拳拳之心太轻,但也只能说这个。
褚夫人赶紧的将她面颊上的泪擦了,“今日你出嫁,哭泣不好。”
说着她干脆轻轻抱住晏南镜,“反正,伯母说的那些话,你都记住了。”
“记住了。”晏南镜带泪笑道。
“记住就好,”褚夫人点点头,“我就担心你晕了头,万一被他牵连那就不好。”
“若是有什么事,你只管回来就是。不管君侯做什么,只管冲着中郎将去。见势不对跑回来,君侯难道还要牵连到妇人身上?”
晏南镜抹了一把脸,“我都记住了。”
褚夫人给她好生擦了擦脸上,“倘若真的有那日,记得照伯母说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