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家有用的着我的地方,但是我对李氏一门却毫无所求。你也别说赵郡李氏一门百年簪缨,入了他们的门,就可以从此之后与众不同。我对荣华富贵的兴致说大不大,能过得下去就好。毕竟这富贵,也是要我拿我自己去换的。”
“你以为仅仅只有富贵么?”齐昀盯紧了她,“还有士族之后的名望。这个就算是富贵,也难以比拟。有这个门户庇佑,不管什么情形,除非赵郡李氏一门都死绝了,你都能保全下来。”
“如今的世道,就算是我,我也不敢说能一定活到最后。但是这些善于钻营的士族,最是会趋利避害见风使舵,而且族中也会互相庇护。就算李远日后出了什么事,李氏族中的其他人只要力所能及,就会庇护你。”
“这一点,你阿兄是难以办到,不出事还好,若是出事,那就是天崩地裂。别说此事不可能。”
“并不是完全因为我那点私心。”
两人对峙一般的站在那儿,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所以他们叫我嫁人,你也愿意的是吧?”
过了许久,她噙着那抹浅淡的笑乜他。
齐昀的面色更加灰败,“他们有这个打算,恐怕也要安排上许久。”
“你都打算好了,那还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晏南镜撤掉了手臂上的劲道,他不放,她一时半会的也挣脱不掉,干脆也不白白浪费力气了。
“这是对你有好处的事,不要使性子。”
齐昀忍不住手上再用了点力气。
“我知道你对他们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他们也是另有目的,但是能对你有益处,就算他们有这个目的,也可以暂时忍耐下来。”
“这世上纯粹的情感和事不多。更多的是要人权衡利弊来做决断。意气用事,只会妨碍到自己。”
齐昀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你知道,我这些话语,除却我自己那点私心之外。更多的是为你着想。”
是啊,她感觉的出来。即使嘴上毫不留情,她也知道他是有为她着想的心。
所有的愤懑怒火被她压了下去,闭了闭眼,再看向他的时候,她言语比方才缓和了许多,“我知道了,多谢中郎将跑这一趟,和我说这些。”
她的温言软语,并没有让他开颜,反而面上越发的凝滞。
“好了,我知道你的好。放开吧。”
这哄孩子一样的话语,让齐昀眉头紧蹙。
他不但不放开,反而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就是这一下加重,她忍不住嘶了一声。这一声,让他慌忙松手。
见着她捂住被握痛的地方,他上前几步,被她用眼神制止。
“多谢中郎将了。”她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恐怕也不早了,中郎将还请早些回去吧。我身体不适,就不多陪了。”
说罢,她对他微微屈膝,回身出了堂门。
她回到内寝里,捋起袖子,见着手臂上之前被他握住的地方,已经有些红肿。不过看着还算好,不去管它,过一会儿自己也能消得干净了。
晏南镜靠在凭几上,放空思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人叩了几下,“知善在吗,阿兄来了。”
晏南镜坐起身,就让杨之简进来。
杨之简身上还沾着点泥土,才回来就马不停蹄的赶到她这儿来了。
“阿兄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换身衣裳?”
杨之简摇摇头,“赶不及了。”
说着坐下来,兄妹两人相对无语好阵,杨之简踟蹰一二,“知善你就答应了吧?”
“阿兄知道了?”
对此她毫不意外。
他点点头,“府君找到我了。和我说了当年的事。”
晏南镜嗤笑,“还真是会到处使劲。”
杨之简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记得当年见到你的时候,虽然浑身血污,但我也知道,衣裳用料不凡。只是我和阿翁都没细想。世道纷乱,就算是贵人,也是生死无常。现如今亲人已经找上门来。我也没有强留你的理由。”
他话语才说完,晏南镜低头泪水大颗掉落下来。
杨之简顿时吓得手脚无措,他几乎就没见过她哭泣。自小到大,她性情坚毅,别的同龄孩子时不时哭泣,就她没有。现如今见到她掉泪,杨之简简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知善,你别哭,别哭。”杨之简上前去,手忙脚乱的想要安抚她,可惜完全不得法,只能见着她别过头去,泪水无声的沿着脸庞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