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生气,她说的不过是实情罢了,也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生气。这气也不知道是和她生气,还是气自己。
这并不是他的作风,不管人说什么,他都能做到冷静以对,不会因此生出格外的喜怒。然而现如今他被情绪掌控着,像个闹脾气的稚儿。
心中越是清醒,他就越发的恼怒。最后这份恼怒到了现在,酝酿成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恨。
尤其是看到她依然和原来一样,没有半点为情所扰的困扰。难道这就是他一个人的事。
或许在她看来,真的就是他一个人的事吧。
那在心头盘旋了数日的恼怒,此刻越发的浓厚,以至于他不去看她。
晏南镜对他的冷漠只是一笑,像是对待发脾气的孩子似的,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阿兄留在宫里就好,说起来,”齐孟婉看向晏南镜,“知善也在这儿。”
“我就不用害怕了。”
齐昀话语里没有多少温情,“你原本就不用顾虑什么,天子想要拉拢父亲,必定会对你礼遇。哪怕你闯出大祸,只要不是危及社稷,天子也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
这话里似乎还藏着一层意思,齐孟婉有些惊愕的抬头看他。
齐昀没等她想明白,冷硬的神色缓和些许,“所以你大可放心,就算是中宫,她也不敢在你面前使皇后威风。”
齐孟婉点点头,迟疑了下她道,“可我还是有些害怕,这宫里和邺城完全不一样,只有看到认识的那些人,我才能安心点。”
齐昀才缓和点的面色又有些冷,他抬眸去看晏南镜。晏南镜没有做声,面上也没有什么不情愿,他颔首冷硬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便你了。”
说罢,他点点头径直往外走,竟然没有半点多和她说几句话的意思。
齐孟婉看了几眼,瞧见齐昀脚下走的很快,不多时的功夫,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看来兄长这气还不小。”齐孟婉回头来和晏南镜感叹,伸手出去拉她的手,满面好奇,“知善你当初到底说什么了,惹得兄长这么怨气冲天。”
说是怨气而不是怒气,齐孟婉有些好笑,“刚才知善也都看见啦,阿兄那个脸看着和被夫君抛弃的怨妇似的。”
晏南镜不认,“这可不能往我身上栽,长公子自己愿意这样,我又有什么办法。”
齐孟婉听完就笑得止不住,整个人都险些倒在她身上,晏南镜赶紧的搀扶住她,齐孟婉笑够了点头,“说的还真是,他自个自愿的,关女子什么事呢。”
她说着想起临走之前兄长黑如釜底一样的面色,不由得又笑起来了,“阿兄看着与人为善,其实性情最严厉不过了,我自小就怕他。现如今见到他这样,简直稀奇。”
晏南镜也很是无奈,“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当初要听实话的人是他,结果听了实话不高兴的还是他。我是没有什么办法了。长公子要生气,那就只能让他气着了。”
齐孟婉听后忍不住又笑出声来,两人缓缓在复道上走着。复道凌空,链接着不同的宫殿宫室,站在上面可以举目远眺。
邺城的侯府也有亭台水榭,但是和洛阳宫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寒酸。
“你真的不多怜惜阿兄一点?”
齐孟婉揶揄笑问。
晏南镜苦笑,“我哪里来的胆子去怜惜长公子。”
说着她也叹气,“这男人总是喜欢倒打一耙,明明自己最喜欢使性子发脾气,却说女子喜欢使性子。”
“男子不都这样嘛,我看阿兄看你,分明就是想要叫你去哄他。只是话不好说出口而已。”
说完齐孟婉又忍不住笑,“其实我觉得,阿兄说不定是想要看你和他一样,结果没料到几日过去,知善你好吃好喝,面色都比之前还好些。可不就失落发脾气了。”
还真是。
“先让长公子冷静一段时日吧,说起来也不是多少重要的事。”晏南镜叹了口气,面上言语里都能看到无奈。
齐孟婉点点头,“说的也是。现在正在气头上。见着你过去,恐怕还不让你开口,就要先躲着你,见着你追着他,那口气才能消得差不多。”
“知善之前有句话说的很好。”
晏南镜看过去,只听她道,“男子可做的事多呢,既然如此,先让人忙活一会。等到忙过了,不管有什么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立即凑上去,反而不好。”
“只是我没想到,平日里看兄长威仪赫赫,在知善面前竟然还和个孩子似的,还要你去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