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领教过她的胆大,被她这般行径给弄得无奈,她看人就是纯粹的看,神色里是欣赏。
齐昀头回见这么毫不避让的打量。
他也不生气,“等秋日里,柑橘来了,我送一些给女公子。”
还没等她道谢,又听他道,“到时候就麻烦女公子帮忙烤热。邺城入秋之后天就转凉了,和荆州的冬日没太大区别,正好可以围炉煮酒,再配上一二柑橘,那是人生无憾了。”
“为什么不是长公子让其他人来呢?”
她神色里一言难尽。
“北人做不好这些事。”齐昀微微叹息,他暼了一眼晏南镜,“我身边也没有其他的楚人。”
她唇角乱颤,过了小会终于牵出个得体的笑来,“既然如此,还请长公子不要嫌弃我手笨就好。”
齐昀说无事,“再手笨也比不上我,当初我想要学女公子,结果五个里头四个全都烤焦了。”
她记得自己当初是给他送过柑橘,主要是冬日里菜蔬没有多少,如果不吃点水果的话,很容易牙齿出血。
给齐昀送过去多少,他就用了多少,没听白宿说有扔掉的。
“那——”
“都给玄符吃了。”
齐昀点头道。
还剩下来的唯一一个好的,被他自己吃了。
她低头下来,咳嗽了两声。真是好惨的一人。
不过当初谁叫郑玄符咋咋呼呼的,一副下手无情的姿态。吃烤焦的橘子,也算是他活该。
齐昀在日光下她的容色里又多了几分生动,将手拢在袖笼里,看这她眼底里一片金色的光。
袖笼里的手掌又慢慢握紧,手背上青筋爆出。
送走了齐昀,杨之简带着她回院子,屏退左右,连阿元都没有留下之后。杨之简开口就问,“知善和长公子没有什么吧?”
她摇头,见着杨之简蹙眉,她干脆加重了语气,“绝无。”
杨之简知晓她是个什么性子,如果真的有什么,绝对不是她现如今这般坦荡,他坐下来,“没有就好。”
“我看长公子似乎对你有意思。”
“阿元之前也和我说过,说他对我不一般。”她坐下来,双手捧着漆卮,卮内是热水。她不喝,只是捧着,让内里滚烫的温度透过了卮壁来暖手。
“不过谁知道呢。”她垂眼下来,卮内腾出的滚热的水汽正好滋润了面颊。
杨之简摇摇头,他并不觉得齐昀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和齐昀本人的品性没有关系,而是王侯家的那些事,就没有几个是舒心的。
他从来没肖想过什么攀附上诸侯,听到晏南镜这么说算是松口气。
“如此就好,”他又担忧起来,眉头皱着,“只是长公子来,若是要见你,恐怕也没有什么推掉的理由。”
晏南镜没有他那么忧愁,“到时候再说。兄长思虑太厉害了反而伤身。”
齐昀办事很少单刀直入,除非迫不得已,否则都是春风细雨的润物无声。
“我说你若是喜欢,直接把人要来。”郑玄符骑马在他身后,见着前头坐在马上的人斜睨过来,他忍不住看过去,“现如今你要是开口,照着杨之简现如今的处境,他不敢不答应。”
“那是你想的,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郑玄符忍不住问了,“当初我说我喜欢,想要出手,你一把将我摁住。现如今人都带过来了,你竟然还能按兵不动?”
有时候郑玄符都觉得齐昀看上去不像个正常男人,平常王侯家的公子在这些事上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毕竟这点事只是男人们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兴趣。不管成什么样,都无足轻重。
可齐昀却不,他那君子之风似乎是要一路维持下去。
“现如今是要把人拉拢过来,”齐昀回头过去,看着前路。
“事有轻重缓急。何况杨之简不见得愿意让她到我的府邸上。”
这话再次引得郑玄符肆意嘲笑。
一个寒门,愿意纳他妹妹为妾室,别说只是毫无血缘,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也得欢天喜地的送过来。
这还要杨之简点头?
杨之简没有什么出身,倘若齐昀不用他,恐怕都没什么出头之日,还怕什么?
郑玄符才要把这嘲笑说出口,见到前头齐昀回头过去,显然不想和他多说话。
他识趣的自己闭了嘴,跟在他身后。
到了府邸里,人从马背上下来,径直往门内走。
执事上前来,对着齐昀和郑玄符拜下,“郎君,夫人那边来了人,说是请郎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