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女儿,囡囡。”
并不知道这会对自己儿子产生多大影响。
住孤儿院的赵胤祯就隔季成风家两条街,小学的时候就知道隔壁街有个穿裙子的漂亮小姐姐打架特凶,被人围了都敢拿棍子往上冲的那种,专门敲打四肢,不让对方伤到内脏还失去行动能力。
连家长们找麻烦都不能过分叫骂。
每天都是各种颜色的碎花裙,粉头绳,大眼睛白皮肤,漂亮的跟橱窗上贴着的小模特。
穿的越粉,干架越狠。
巷口的大妈一边做零散小手工一边呲着大黄牙道:“那丫头的妈死的早,爸又爱喝酒,根本没人管她,就被那些孩子欺负,不过我说这丫头真是泼辣没家教,我儿子不就好奇她裙子颜色吗?就摸了一下,哪知道她小气的要命,居然拿石头砸我儿子,要不是我儿子机灵躲得快就被砸到脑袋,我不拆了她家,呸!真是有娘生没娘养!贱货!”
只不过没人搭理她,谁不知道她儿子就是手贱,还掀过路过女高中学生的裙子,到处说人家底裤什么颜色。
上学的赵胤祯听了一耳朵,嗤之以鼻。
心说被人打到头上不反抗等着被欺负得更凶吗?要是整到他头上,小鸟都给他踢了。
——按照实际年龄来算,赵胤祯比季成风小一岁,只是赵胤祯长得高,季成风就单纯以为赵胤祯才是年长的那一个,而赵胤祯在孤儿院当哥哥照顾小孩习惯了,性格又早熟,也就毫无压力的做了哥。
孤儿院有规定下完课必须回去报道不许出来,因此赵胤祯对那个传说中的囡囡的印象还只是停留穿着花裙子,在甩着羊角辫的背影。
他放学回去走得急,只看见矮矮小小的囡囡随手抄起一根邻居的竹制手腕粗晾衣杆矮身一扫,就把高她一个头的熊孩子全扫地上了,场面一度人仰马翻哀鸿遍地。
赵胤祯:“……”
他咽了口唾沫,默默缩回了准备帮忙的小jiojio。
院长爷爷说,人贵在自知之明。
他承认,他打不过这个矮他半个头的小姐姐。
两个孩子之间也不是完全没有接触,在别的家长都以季成风没家教,野蛮无礼为理由不准自家孩子接近季成风这个野孩子,赵胤祯明天放学路过都能看见小姐姐在揍不同的挑衅屁孩。
经过长期观察,赵胤祯觉得对方战无不胜,谁都不能欺负她,实乃赵胤祯童年之典范。
正式说上话的那一天,是个盛夏的大雨。
赵胤祯一边默背古诗一边路过季成风的小学门口,然后就在学校边小吃店门口发现一只抱着书包瑟瑟发抖的淋成落汤鸡的季猫猫。
首先让他认出人的是她标志性的碎花裙,以及十分不符合老一辈审美的饱满圆润的后脑勺。
赵胤祯举着伞,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小学大门。
小学的大门已经关了,小吃店也关门了,天也快黑了,没人来接季成风,她只好抱着书包跑到校门口等雨停,几百米的路足够把人淋个湿透。
她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特别像无家可归的小野猫。
赵胤祯忍不住出声:“你……”
季成风猛地抬起头,圆圆的眼睛凶狠地瞪向赵胤祯,小脸板着,拿出面对敌人的态度面对赵胤祯。
赵胤祯的成长环境让他遇到过更多的问题儿童,季成风这款的还不够他放在眼里,反而温和笑着,唇边挤出酒窝。
清脆的童音道:“你是囡囡吧?你家那条街我会路过,带你一程吧。”
心里却在想:囡囡这乳名怪黏糊怪好听的,还给他叫出来了。
大雨天没有人接送,换做别的小孩早委屈的哭出来了,但季成风习惯了,这种习惯赵胤祯也有,从未抱有过期待。
没人关心,没人在意,自由生长,如野草一般,顽强生存。
季成风歪了下脑袋:“可是我不认识你。”
赵胤祯:“……”天天从她家路口经过却说不认识,好难过。
“有警惕心是好事。”赵胤祯依然笑着,老气秋横道:“我是润心孤儿院的赵胤祯……如果你不放心我,要不我把伞给你,你挡雨回去吧,万一着凉发烧就不好了。”
“不用。”季成风摇了摇头。
赵胤祯正想换另一种方式劝这落汤猫,就看她拎着书包站了起来,平时张牙舞爪的羊角辫都跟猫耳朵一样耷拉下来。
“我们一起挡雨回去吧。”季成风道。
或许是觉得没有比这更糟糕了,也或许是对方的眼睛太过真诚温和。
对于习惯恶意瞪视的季成风来说还挺稀奇。
“……好。”赵胤祯也不多问了。
整个小学的交集也就这一次,好像是相交线一样,仅一点相交,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