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用这种几近乞讨的渴求才能得到黎乐的一点点消息,他就像一个小偷窥着黎乐离开他后的美好,他的爱见不得光,自黎乐离开起就在黑暗中疯长。
得到后又失去,远比渴望而不得更能将他折磨到快要疯掉。
他跑了,落荒而逃的跑掉了。
雨越下越大,还夹杂着鹌鹑蛋大小的冰雹,路之恒回到住的地方对着镜子看额前被砸的淤青,他想这还没有剜腺体的十分之一疼。
他不能再这儿待下去了,他不想看到黎乐眸中的憎恶与怨恨,他承受不来,他怕自己忍不住又做出什么混账事。黎乐如今干净又美好,和院子里他种的花一样肆意绽放,他又怎么能去摘下,又一次禁锢在那狭小的花瓶里?
待午后雨小,他让人过会儿来接。然而管家突然来敲门,来不及擦脸上的雨就匆匆忙忙说孩子应激症发作了,黎乐出去找医生了。
路之恒二话不说抓着新的一瓶信息素香水就往黎乐房间冲,管家在后面喊着要不要伞,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能想起上次朗星应激症发作时医生说这病严重会有生命危险,孩子是黎乐的唯一,他满脑子都只有“朗星不能出事。”
阴雨天房间昏黑一片,他熟练的找到卧室,然而当他推开门的一刹那,他就已经落入了黎乐专门为他制作的陷阱里。
望着那双晦暗不明的目光,路之恒的心仿佛在一瞬停了。
黎乐的声音早已没了对岳凡时有的轻快,也没有面对唐至才有的温柔,他整个人没入阴影中,说出的话刺骨又寒冷。
只是一个普通的靠近,路之恒就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他对上黎乐微微颤抖的浅棕色瞳孔,却自嘲的苦笑着:“是啊,我破产了,你能收留我吗?”
第98章
“我的孩子病了, 我去找医生,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黎乐如是对管家道。
他撑伞出去,却绕了一圈藏在水屋后面, 亲眼看到管家跑去另外一个地方。他又走回房间, 躲在了乔温言的卧室。
乔温言中午被饿醒, 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自助餐厅吃饭。朗星每天雷打不动必须睡午觉,整个屋子安静的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 两下……他记着数, 在听到“滴”的开门声时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皮鞋沉重的踩着木地板, 和从前他伏在客卧门后, 努力又贪婪地去嗅从门缝飘进来的alpha信息素时一模一样的脚步声, 明明是那么熟悉, 昨晚他竟没认出来。
他的手放在门把上,一旦打开,他将面临的是这三年反复袭扰心境的噩梦, 是他想要去忘掉、也自认为已经不在意的、他曾真真切切爱过的人。
他设了这个局,却没想到对方真的来了。
再次面对这张脸,黎乐还是会恍惚几秒钟,就如同又回到了六年前的日落暗巷里,路之恒脱下外套盖在他被撕碎的破衣服上,那一句附在耳边像是安慰又像是保证的“别怕”,让他的心怦然了整整三年半。
仅仅是看着他, 黎乐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看上去平静。
“堂堂路总竟转行做起了服务生, 怎么, 是路家终于要倒了吗?”
他盯着路之恒手中的信息素香水,说的话下意识就带着刺朝他而去。
路之恒在看到朗星睡着的瞬间就全部明白了,也是有趣, 平常都是他亲眼看着别人跳进自己布下的陷阱,如今他的小兔子倒是学会了守株待狼,将他堵在这门口,是退也退不了,走也走不开。
“是啊,我破产了,你能收留我吗?”他把玻璃瓶放在一旁的桌上,这次没有帽子,也没有口罩,他彻底没了伪装。
黎乐垂下身侧的两只手默默攥紧:“你以为我不看新闻吗,装什么?”
路之恒一愣,随即笑了笑:“所以你承认有在关心我?”
没想到黎乐竟然点头了。他说:“嗯,看你死没死,头七那天我会带朗星给你上柱香,让他从小明白做错了事就会不得好死。”
路之恒不在意这种诅咒:“那现在见到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牙尖嘴利的黎乐,像个一点就炸的小炮仗,又仿佛浑身都长满了刺,每说一句就会狠狠扎他一下,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也见不着血,可他依然会疼。
黎乐却没回,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大步走上来揪住他的领带反手一卷,将他强拽到自己的面前:“为什么要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着。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发抖,手在也抖,仿佛置身于深深的恐惧中。
脖颈一紧,路之恒被迫低下了头。他们平视着,仔细想来他们已经有很久都没靠这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