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时现清醒时,就看到花岗高速路上,棺椁给山腹留下巨大伤口。
那是和傅安重逢的地点,已经物是人非。
再次清醒已经进了机场,瞥见森淮:“你怎么在这?”
从森淮知道他为什么全副武装,瞥开眼,“我脸皮厚,也想去国外。”
话没说完,时现竟转身走开,步履沉重,行走间带着悲凉,清瘦挺拔的背影孤寂又疏离,像一把利刃刺入从森淮心口。
他一身素白,仿佛与大千世界隔绝起一道屏障,让人心生钝痛又无法靠近。
没人知道时现的世界正在翻天覆地的变化。
来往车辆化成属下死不瞑目的脸庞,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化成被刺中的心脏鲜血淋淋,先进的仪器设备也是另一个个属下死不瞑目的惨烈死状,广告上美貌的他变成绝望的傅安,仰望他恳求他留下。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每一个经过的行人全是鲜血淋漓的属下,亦如当年,肝胆忠烈跟随他。
时现不敢去看,每一根神经都紧绷成弦,不知道什么时候自我崩断。
坐在飞机上,时现却意外睡着。
噩梦如影随形,被称为福利院的地方,是无数小孩的恐惧之地。
小时现因为烧坏了脑子,也正因为如此,那些研究员和教练都喜欢他惊人的漂亮脸蛋,在面对毫无人性的研究面前露出无畏又懵懂的表情。
看到对他言笑晏晏的白大褂,时现就知道他将连接各种复杂的仪器,再插入长长的针管。
其他孩子光是看到房间就会拼命哭喊,拼命往外挣扎,再不然也会嘤嘤哭泣求饶。
只有小时现,主动躺上铺着一次性的蓝色垫子,安静的接受一切人对他做出任何摆布。
他只是不喜欢房间里每次散发出来的奇怪味道,偶尔他会很快睡着,更多时候是清醒的忍受身体上的非人折磨。
面对痛,他从不哭,那是弱小者得不到救赎的咬牙隐忍。
长时间注射不同药物,时现有时痛到吃玻璃渣子,有时身体红肿像个胖猪,有时呕吐出胆汁,有时滚到地上痉挛抽搐口吐白沫,有时会不断用头撞击任何坚硬物品。
两年时间足以摧毁他年幼的躯体和心灵。
突然有一天,他睁开双眼,周围不再是白晃晃的日光灯。
而是一片昏暗。
第80章 永生
这是没有光的世界。
阴暗潮湿,不断传来咳嗽,呻吟,哀求,自残,恶臭,强烈充斥小时现的五感。
他缩在暗角,摸到身上黏糊糊的,原来他的身体在溃烂流脓,恶心的臭气正来自他自己。
饥饿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至于吃什么就是另外一回事,时现不想自己那么臭,也想填肚子,像条受伤的幼崽,舔舐着自己身体上的伤口和脓液。
有个巨大的生物来过几次,他不给吃喝,大吼几声又消失,后来昏暗的空间摇摆,动荡。
小时现最后一次睁眼,看到有许多透明发亮的东西,在啃噬他的身体。
数量越聚越多,时现完全被覆盖,时间仿佛在那一刻为他哀悼停止,他可以彻底死掉得到解脱。
再睁眼,他是一只巨大的蓝色发光怪物,迎面走来血淋淋的属下,求他还他们性命!
"啊......."
时现猛然睁开双眼,心口湿了一大片,好在周围的人稀少别人翻个身眼不见为净。
身旁的从森淮关怀地递来一杯温热柠檬水,“现在很安全,喝点水压压惊。”
森淮眉眼弯弯露出小梨涡,阳光帅气,哪怕他静静坐在身旁,什么也不说,再烦躁的时现也会变得踏实,噩梦带来的心悸和沉重逐渐落回现实。
从森淮的视线在他的手环上停留数秒,在沉默中等待下机。
不知道时现突然飞国外想做什么,从森淮也不会问,他带了办公电脑。
住进酒店,时现亦如在小院,白天窝在被窝里打游戏,晚上还是窝在被窝里打游戏,工作都扔给森淮,与小院的区别就是一睡觉他就会梦魇惊厥,站在落地玻璃前发愣一站就是好久,长时间盯着手机发呆,把从森淮吓得不轻。
当着时现从森淮镇定自若,背着他就在网路上向网友求救,正忙着询问妹妹就打来跨国电话。
从森淮穿着拖鞋走出来问:“时少,雪染说傅安到了农家小院,问你要不要告诉他你的位置?”
时现眼前一亮,很快又黯然,“森淮,我忘记告诉你,我已经在他的世界里死了。”
从森淮神情震惊,半响低沉地嗯声,“知道了。”
转身走向落地玻璃,对雪染说:“让他别找了,时现已经死了,丧礼让他也别来参加。”
“啊!”那头传来雪染的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