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这是她如今的主家,让她这么做的。
蔺南星眉头皱得更紧,道:“让她候着。”
逢雪喏了一声,脚步声缓缓离开。
候着的意思,就是等下总会接见的,蔺韶光一跃而起,已经在为了即将见到奶娘而高兴了。
沐九如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弄得没了困意。
蔺韶光少不更事,但蔺南星能想到的这些问题,沐九如也能想到,他坐起身来,靠近了蔺南星,用孩子听不到的音量问道:“来者不善?”
蔺南星微微摇头,安抚地笑道:“无事,且看看她专程来这一趟是要做什么。”他从车厢里翻出一件外袍,披在沐九如的身上,道,“来,祜之,我们先把衣服穿上。”
沐九如点点头,顺着蔺南星的动作穿上衣服。
编织细密的布料带来闷闷的热意,也盖去纱衣下半遮半掩的肌肤,袖口忽然一沉,沐九如伸手摸了一把,是无愁被塞进了袖袋里。
他眨了两下眼睛,被蔺南星伺候着穿好衣服后,又摸出枚护心镜,帮多鱼一起给蔺韶光穿戴上衣物。
没一会儿,马车里的四人已是衣冠济济,每个人都穿得规规整整,还袖里藏刀。
逢雪带着自称是蔺韶光奶娘的女子上了马车,蔺韶光一见那人的脸,就对两位爹爹道:“她确实是奶娘!是我的以前的奶娘没错。”
红珠见了曾经的小主子,眼框也微微一红,她轻声道:“四少爷……”之后又恭恭敬敬地向蔺南星和沐九如跪拜行礼,道,“奴婢见过蔺公,见过正君。”
蔺南星拜了拜手,道:“起来吧。”他等人起身后,道,“你是元宵的奶娘,咱家便也不和你弯绕,是谁让你前来此地,所为何事?”
面对蔺南星的责问,红珠连忙从自己袖口中取出早已备好的身份牌、引荐书还有一个信物。
“奴婢如今挂名在湘州秦知州府中做家奴,但实际上是在帮秦三少爷做事,他让奴婢带四少爷离开回京的队伍,暂时去湘州……”她一边作答,一边将三样东西放上桌面,视线规矩地低垂着并不乱看,道,“……省亲。”
省亲。
蔺南星咂摸了下这两个字,拿起桌上的三样东西看了看。
木质的身份牌是红珠自己的,上面简单刻了面相图,姓名、年岁、来历等。
而那封引荐书是湘州知州秦皑的,信中核实了红珠的身份,信末也盖有秦皑的私印。
不过这些都能做伪,最后那件信物却是秦屹知自己的身份牌。
宦官进出宫闱用的都是鱼符,身份牌反倒成了对他们而言可有可无的物件,用做信物分量足够,也不会给出行带来麻烦。
这三样东西加在一起,尤其是后面两件,绝非区区一个奴婢能凑齐的。
蔺南星对红珠的来历已信了大半,他将红珠的铭牌放回桌上,其他两眼东西收入囊中,问道:“是秦公公亲自托付你前来操办此事?”
红珠收回自己的身份牌,垂首道:“是秦知州的人,他的人带着信物来交托的奴婢此事。”
蔺南星眸中寒芒微闪,快速问道:“秦公公是向来与你单方接头,还是你唯独此次联络不上他?”
红珠抬了抬眼,见了蔺南星高高在上的审视目光,连忙带着一身冷汗继续低下头,答道:“是……只有这次,他之前都是派多金公公来寻我的。”
蔺南星支在膝头的指尖重重点了两下,道:“你们一共多少人带蔺韶光去省亲?”
“就奴婢还有两个秦家的旧奴。”
“去哪里‘省亲’?”
蔺南星问的话又快又密,显然对红珠的行为有所怀疑,年轻的奶娘被这气势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额头鼻尖冷汗涔涔,嘴里的“湘州”两字吞吞吐吐,就是不敢说出。
她“噗通”一声再次跪下,趴伏在地,道:“奴婢,奴婢不能说……蔺公,奴婢对天发誓,一定保证四少爷安全,四少爷的去处只有奴婢几人和秦公公知晓,就连秦知州也不知情。”
沐九如听相公和儿子的奶娘打机锋,不由皱起了眉头,目露担忧看向蔺南星。
他对时局的判断不太擅长,但能感觉到蔺南星已动了让蔺韶光跟红珠走的心思。
京城那头必然是出了大乱子,所以秦屹知才会派人把蔺韶光带去其他地方。
蔺南星注意到夫郎的视线,立马回了个淡淡笑容,安抚着轻轻摇头。
蔺韶光终于见到小爹爹的笑脸了,连忙扯了扯蔺南星的衣袖,小声道:“爹爹,你别欺负奶娘呀,她很好很好的,很温柔的。”
这儿子,成日帮下人说话。
蔺南星这下真露了个无奈的笑脸出来,他摸了把好大儿的脸蛋,语气缓和了些,道:“起来吧,红珠,蔺韶光可以跟你去省亲,但我们的人也得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