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玩意造型简陋,冶炼的工艺倒是不错,应当是合金制的,他和耿统用力捏了几下也没变形。
岳秋那边战况顺遂,蔺南星不算意外,岳秋一众女将不论德行还是兵法都是与娘子军统率凌傲雪习来的,蔺南星对她们的能力很有信心。
不过让他好生意外了一场的,还是他家少爷。
两军交战,不论多小的调度,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大事,若非此前沐九如坚守住了雁城,还调来了凉州军,只怕如今整场战局都会天翻地覆——
他和岳秋未必能心无旁骛地攻下云城,白锦也未必能夺回雁城,而巴图尔也就可能会考虑顺着雁城直接打入京城,而非回援王庭。
蔺南星的一腔热血,哪怕与沐九如相距千里万里,依然为之沸腾不休,神魂颠倒。
他的少爷那么弱,那么美,哪怕放进琉璃罩中悉心呵护着都让人担心会被冷着冻着,却又那么强大,那么悍勇,敢在兵临城下时依旧坚守阵地……
他的祜之,是艳丽的花朵、高洁的神明,也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英雄。
叶回眼见蔺公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就知道他是想起家中的正君了。
叶回回到大虞后,听了沐九如的所作所为,本对正君只是心存恭顺,如今也成了拜服。
他连忙从胸口处掏出平整贴放的信件,递了出去。
蔺南星的视线撇到信封上歪歪扭扭的“蔺郎君落故安启”六字,慵懒的坐姿瞬间一挺,整个人精神气霍然一振,手里的祭天金人也不玩了,直接往屁股后头一塞,一对凤眸千思万绪地看着叶回手里的尺素。
他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信件。
手伸到一半,又觉不妥,他立即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头,仔仔细细地擦了双手,这才正式接过夫郎千里迢迢寄来的信笺。
叶回:“……”
早听逢雪和多鱼说过蔺公牵扯到正君的事时偶尔会发癫,如今百闻不如一见。
真是有点癫。
叶回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虽然他的这张脸,只要不做幅度太大的表情,也不太会露馅儿。
至少蔺南星没发现什么异样,不如说哪怕叶回现在原地模仿猴子“吱吱嘎嘎”地挠痒痒,蔺南星都懒得分给他半个眼神。
这世上还有谁比沐九如更重要吗?
当然没有!
蔺小郎君拆开夫郎送来的书信,从头到尾,字斟句酌地一一读过。
沐九如先是夸了一通他近来的战记,用词简朴,无非就是“落故勇武”、“护国佑民”,“大丈夫”、“大英雄”等……
蔺南星看了却是瞬间面有红光,嘴角高高跷起,两个脚尖都止不住地摆了几下,还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下边上的叶回,又把信往眼底下竖得更高,明晃晃地藏得更好了。
叶回:“……”
有夫郎了不起啊,这么嘚瑟?
逢雪和多鱼诚不骗我,蔺公一旦发起癫来,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忍。
蔺南星满腔的炫耀欲无处发泄,毕竟这是沐九如专程寄给他的信笺。
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就算再想让别人知道祜之夸了他,他也不会透露半个字眼出去!
更不能让别人偷看了去!
小郎君只好平复一下此刻飞扬的心情,继续鬼鬼祟祟,珍之重之地往下看。
沐九如夸完了他之后,就在信里写下了岁安医馆和雁城的近况。
后方如今一切安好,百废待兴,但北军里的伤患实在太多,沐九如就干脆住在了岁安医馆里。
他还特意回过一次蔺太监宅,家里值钱的东西大多都被鞑子扫荡干净了,倒是药师佛还好好地安放在佛龛里。
估计是两国信仰不同的缘故,鞑子们对这普普通通的小佛像兴趣不大。
沐九如就把药师佛连同佛龛一起带去了岁安医馆,每日茶余饭后就替小相公请柱香。
他的虔信之心虽比不上蔺南星,但想来神佛慈悲,也不会计较他代夫请香的小小私心。
蔺韶光和风兮、多鱼这些孩子们,沐九如就让他们暂时住在了凉州,以防雁城还有什么意外。
不过孩子们没有回城,桑召和乔脉植倒是回来了,还有不少岁安医馆的药童、挂名大夫也第一批回了雁城。
一些年迈的,不愿离开家乡的雁城居民也陆续回归,岁安医馆除了医治北军的伤患,又接待起了在逃亡途中或伤或病的老百姓们。
除此之外,沐九如还找到了给他那坛神奇鲊菜的大哥,会同另外两个大夫好友们一起研究鲊菜的药理与成分。
许是日子过得实在太忙,沐九如甚至没有在心里写下分毫相思之语。
只留了“翘首以待,旗开得胜”这几个字,外加一个绯红的朱砂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