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如看得心中喜爱,却也不好就在这里对蔺南星做些什么。
恰逢远处的多鱼和风兮正一左一右地牵着蔺韶光走来,沐九如逗够了人,便亲昵地道:“相公,走吧,一起吃饭去。”
蔺南星顺着沐九如的眼神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三个家人们,那风兮还搔首弄姿地向他们挥了挥手。
这副轻浮的模样,也不知道谁会喜欢。
小弟子的终身大事真是让人操心。
但左右养在膝下一辈子他们家也不是养不起,沐九如喜欢的人,蔺南星就也喜欢,也重视。
蔺南星心情大好,也不再纠结风兮的言行举止了,脸上挂起慈母般的笑容几步走上前去,一把将蔺韶光抱进了自己的臂弯里,直把好大儿逗得“芜湖”直叫。
边上的风兮也乖巧地见礼道:“师丈。”
蔺南星亲亲好大儿的脸蛋,又对小弟子矜持地点了点头,便带着大大小小的一家人,走到沐九如的身侧,携着如花美眷与三个娃娃往饭厅走去。
雁城之外因两军交战而狼烟四起,炮声连天,不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死尸与战火。
然而此刻家人在侧,蔺韶光的童言童语把几个大人哄得笑语连篇,瞬间把这处战乱中的小城衬得温情脉脉,满是人间烟火气息。
蔺南星一上午见到的尸山血海、黑云压城逐渐远去消散,至少这里还是幸福的,安全的。
是能给到他的家人们一方庇护的。
——
岁安医馆一共设立了两个公厨,安乐坊的公厨只供病患们用餐、煎药、洗碗,前院的公厨则是面向除了病患外的所有馆内人员。
蔺南星一家自然是在这前院的公厨里用餐。
护院和药童们挤挤攘攘在不大不小的饭厅里,打着清粥小菜,一边闲聊一边填饱肚子。
沐九如平日里也是和其他人挤在大饭厅里吃饭的,不过蔺南星带着下属来了,吃饭时就势必会说起些家事国事。
如此便不太适合坐在饭厅里了。
好在岁安大院的屋子多,他们在饭堂边上随意寻一间屋子作为雅间,便也能敞开嘴说话,敞开肚子吃饭了。
小小的临时餐厅门窗紧闭,袅袅菜香溢了满屋。
蔺家五人与两位下属围坐在桌边,桌上的吃食已去了大半。
上午巡城的几人闷头扒了几碗饭,吃饭的动作这才缓了下来,开始谈天说地,聊起时局。
关于战事的情况,如今就连目不识丁的百姓也会在茶余饭后说上几句,更别说这饭桌上全是军中之人和军人的家属了。
两日之前,北军终于向定城正式吹响了夺回城池的号角,近乎倾巢而出发起总攻,连雁城的守城军都少了一大半。
能动用的兵力全都被白巡带去出征了。
足可见此次朝廷与北军收复失地的决心。
沐九如听着蔺南星几人说起城外状况、守备的兵力、军营如今的空旷,随口搭话道:“自从昨夜开始,城外的炮火声就没停过,这回估计要打上多久?”
逢雪闻言敛眉思索,叶回摇了摇头。
蔺南星给沐九如布了点菜,温声答道:“这次应当要打上不短的时日。清晨我刚收到前线的信报,说白巡选择正面迎战北鞑,定城的北鞑也率了大军迎击,双方如今在定城远郊扎营对擂。”
蔺南星对白巡的战术不太看好,道:“只看白巡目前的打法,像是打算一路强行推进,或是等待天时地利发起突击,尽快攻下定城不太可能。”
叶回沉声道:“嗯……北军打不赢。”
多鱼身为一个寒州人,最是维护他们家乡的北军,他听不得这种丧气话,不太高兴地咋呼:“怎么就打不赢了?你别瞎长鞑子威风!”
叶回抿了抿唇,眉头微微蹙起,那张被刺得乱七八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能看出他同样被多鱼说的不太高兴。
叶回道:“……一年之前,定城已驻守有二十五万北鞑军,北军则是二十二万兵士,如今一年过去,北军大多时候都是吃的败仗,此消彼长之下……”
他说话的时候虽然也带着点口音,但语言十分流利,比起桑召和乔脉植来,汉话说得不知好上多少。
显然是背井离乡后依然时时自言自语,不停地练习母语的缘故。
叶回梗着脖子,坚持道:“北军的兵力不如北鞑,白巡这主帅又比不得巴图尔大单于,此战注定难胜。”
两军的兵力时时都在消耗,也会有增补,因此只要并非军机泄露,彼此对只能对对方的兵力估计出一个大概。
即便只按照一年前的情况来推算,北军的二十二万人和鞑国的二十五万人,哪怕看起来双方在兵力上相差不大,但北鞑多是骑兵,人人能骑善射,单兵的战力却是比北军更强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