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如莹白的肌肤在黑暗中皎白若月,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蜿蜒,衬得他脖颈修长,眉目如画。
沐九如舒适地侧躺着,微微伸长了手臂,带着蔺南星的脑袋,靠上自己的胸口。
清香顿时盈满了蔺南星的鼻尖,也包裹住他疲惫不堪的身躯。
沐九如柔声哄道:“你身上应当还有些疼痛,睡吧落故,今天换我抱着你,睡着了就不痛了。”
他把小相公松松地搂在怀里,轻抚着这人微卷的发丝,一下一下,慢慢地拍哄,就像蔺南星往日对他做的那样。
“不痛了……”蔺南星的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了沐九如的心跳,又或是挠痒了夫郎吹弹可破的肌肤。
蔺南星小声地道:“还是我抱着你睡吧……”
沐九如又抚了下小郎君的后脑勺,亲吻这人的发顶,哄道:“今日让我抱着你吧,好不好?你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怕,睡吧……”
沐九如又拍哄起了他的小相公,轻柔地安抚着这个历经坎坷,满身创伤的少年。
他轻轻地呢喃:“睡吧……睡吧,乖……不痛了啊……”
语调温柔平缓,音色如鸣环佩,就连怀抱也馨香柔软。
蔺南星体内还剩下的那些隐痛,也像是被这个美好的摇篮给带去了远方。
浓浓的疲倦弥漫上来。
风雨交加的夜里。
蔺南星第一次睡在了沐九如的怀中。
他被心上人呵护着,沉入了无病无痛,春暖花香的安乐窝里。
第90章 惊变
翌日清晨, 雨过天晴。
曙色晨光透过流云层层,洒上满山丹枫,于枝叶扶疏间投下丝缕熹微。
泥泞的小水洼上光斑粼粼晃动, 猫爪踩过映天水镜,拖出一串梅花小印。
疏疏密密的水色梅花开过红枫,惊动鸟鸣, 扬起橙黄橘绿的落叶, 再绕过连片的黄墙青瓦、双手合十的灰衣僧人……
最后“喵喵”几声,又三三两两地开入了梵呗悠悠的千佛堂里。
佛堂内灯火幽幽, 数十位僧人宝相庄严,齐声唱诵经文, 大大小小的木鱼“咚咚”轻响。
佛墙下跪坐善男信女共百人, 各个衣着规整肃穆,手执黄皮经书敛眉低目,跟随师父们的引领念诵佛经, 礼佛忏仪。
满堂香火诚敬, 梵呗圆音。
蔺南星蹑足其间,穿着昨日备好的周正素衣,低微虔诚地跪于佛前。
小郎君英俊的眉眼低垂,神色端肃, 口中洋洋有声。
那双有力的大手轻柔地捏着佛经,直把常人一掌大的书册衬成了袖珍小书。
除此之外,微服来此的蔺中贵与其他任何一个馨香祷祝,将平生所愿、来世所求,寄托于香火因缘里的平头百姓别无不同。
昨日蔺南星虽被沉疴折磨了半宿,但他年轻力壮,精神充沛, 天未亮时,便从沐九如香气氤氲的怀抱中醒了过来。
彼时沐九如睡得无知无觉,安稳地打着甜鼾。
蔺南星看得心头煨热,赖了好一会床才轻轻吻了吻夫郎的额头,下床盥漱更衣。
之后他就着枕边人忽急忽缓的气息声吃了早饭,喝了汤药,便雷打不动地上山,入庙祈福了。
这座名为宝光寺的庙宇隐没于京郊的山林之中。
从山脚到寺庙,只有一条不宽不窄的山道,即便以蔺南星这样身高腿长、体力非凡之人的脚力,登山也要耗费足足小半个时辰。
故而这处并非京城百姓的最佳礼佛地点,只有初一十五,庙内才会热闹上些许。
但蔺南星却是宝光寺的香火常客。
他在十多岁时听说了宝光寺的药师佛格外灵验,可救人于膏肓之疾、垂危之际。
那时恰逢沐九如病重临危,小南星绝望无助时来求过几次,沐九如果然好转了过来。
此后南星便常常前来这里许愿礼佛,进贡香火。
除却刚入宫又去南边监军的那四年之外,蔺南星每月必来宝光寺两次,年复一年,从未间断。
一个时辰的暮礼晨参悄然而过。
空中日头渐旺,屋内的善男信女们归还了书册后,稀稀拉拉地散开。
蔺南星也起身离开蒲团,走向佛前。
那处已有一位披纱僧人静立恭候着他。
佛教讲究众生平等,一视同仁,但王孙贵族前来参拜会受到优待,那么阉宦贱民,在这处或多或少,难免也会受些僧人的冷眼。
修行忘俗的寺庙,也只是人间百态的缩影。
等在前头的僧人佛号慈云,修的是大乘佛教,奉行普度众生的圭臬。
他与蔺南星往来多年,曾为卑微的小厮南星答疑解惑,替小奴婢的主子祈福抄经,在蔺南星成为阉宦权贵后,他也不曾白眼相看。
故而两人数十年来,虽没有相交甚密,却也保持了段不浅不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