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死城。
不……库娄捕捉到了挪动的人影,只是有哪里似乎不对劲。
那是扎堆的人群,脚步蹒跚,四肢和衣物沾染血迹,裸露的皮肤灰白发青,肢体僵硬。
他们表情狰狞痛苦,口腔大张,搀着血液的涎水顺着口角而下,眼白充斥眼眶。
人群衣衫破烂,围聚在一幢大楼下,形成小小的圈。
圈正中,略有骚乱。
库娄靠近那个圈。
猝不及防的,她与一双眼睛对视了。
极其干净的眼,黑白分明,嵌在满是血污的脸上。
她没有了呼吸。
一个孩子,被压在一具成年尸体下,喉咙处血肉模糊。
那些行为怪异的人撕扯着成年尸体,往嘴里填塞。
库娄依然捕捉不到那个灵魂的声音,直到一声问询——
“姐姐,你会飞吗?”
库娄犹疑着来到那孩子面前,却见那双死寂的黑色瞳孔闪过一线涟漪。
“有些时候会哟。”库娄道。
清脆的笑声,好像觉得很不可思议。
“那什么时候不会呀?”
“唔……我难过的时候。”库娄慢慢走向她,“难过的时候,会流很多眼泪。”
“那些眼泪太重了,所以就飞不动啦。”
“喔……”小孩似懂非懂。
嶙峋细瘦的指骨抚过女孩的眉眼,“之前是你在喊我吗?”
“嗯,好像是的。”声线有些紧张,却小大人一样解释。
那么,突然的寂静无声,或许是因为生命的一瞬间消逝。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呢?”
如果是恢复心跳呼吸的话,可能会有些困难。
“我的哥哥还在上面,我要让他平安。”小孩奶声奶气道,“我被咬得很痛,我不想让哥哥这么痛。”
库娄笑了笑。
“好的哟,我答应你。”
她闭上眼,与小孩的身体重合。
接触的瞬间,一股阴冷从脚尖向上蔓延,很快抵达胸口。
是因为已经死亡了吗?
一张血盆大口向小孩咬来,库娄伸手,握碎了它的脑子。
她摊开小小的手,指甲变黑,皮肤开始僵硬、变青,牙根生出痒意,库娄在口腔里摸到了獠牙。
难怪。
这个世界的生命能够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所以,即便小孩停止了呼吸,仍然把她带来了这里。
“姐姐,你好厉害!”田甜惊叫,拍着掌。
“甜甜,记得把眼睛遮起来。”库娄从死尸下爬出,僵硬破碎的肢体发出难听的“嘎吱”声。
“喔!”田甜乖乖蹲下.身子,小手捂在眼睛前,两个歪歪的羊角辫轻轻颤了颤。
啊,这些东西叫丧尸。
库娄从田甜的记忆中获得了一些模糊的信息,以及,一个笑容俊朗的青年男子。
大抵是变成同类,那些丧尸困惑地在库娄身边嗅了嗅,便继续投入到对于男尸的进食中。
库娄仰起脸,眯起眼睛看向大厦。
大概是有七八十层楼的样子,三分之一的楼层破坏殆尽,看痕迹,人工破坏与暴力破坏参半。
幸存的人类为了安全,破坏楼层,阻止丧尸继续入侵,只是现在,似乎难以为继。
库娄甩掉身后摇摇晃晃跟着的几只丧尸,寻了一处缺口,沿着残破断裂的楼梯向上攀爬。
“姐姐,你在做什么呀。”田甜的眼睛还捂得紧紧,却是忍不住要和库娄说话。
“去找田甜的哥哥。”库娄将拦路的混凝土楼块举起,通过后,又轻轻放在原处,以防引起丧尸注意。
“我哥哥可好啦!”田甜打开了话匣子,“他长得好高,力气超级大,能一下'嘿哟'把我举起来,田甜最喜欢哥哥!”
“我也有一个很厉害的哥哥。”库娄的心里像猫抓,把陈嘉诚秃噜出来,“他还给我做了好多漂亮的床呢。”
“哇。”田甜羡慕,“我好久都没有睡过床啦。”
库娄的动作顿了顿,“很快田甜就可以睡床了,想睡什么样的都有。”
近三十层,耗时颇长,走到一半,田甜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经过一处,落地窗外,飞霞数抹,晚雁三四。
库娄凑近,手掌贴在玻璃,安静看着。
祥静霎时打破,骤然出现的黑影掠过库娄眼前,极速下坠。
“嘭”
肉.体落地的沉重碰撞声,鲜血溅开。
小孩的眼睛好得不像话,库娄清晰地辨出地上那人鼻尖的血液。
后脑着地,八十楼,脑袋碎得不能再碎了。
库娄几乎能感觉到面颊部也溅上温热的血点,喉中翻涌上来腥甜的气息。
本已四处游荡并试图侵入大楼的丧尸很快围聚向尸体,像畜生一样贪婪抢夺。
库娄皱了皱眉。
田甜睡得很香,抵达顶楼时,库娄本想叫她起来看看哥哥,又想到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急在这一时半会,索性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