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诧异道:“阁下竟不是大国师派来的?那为何从东边来,还身着三足金乌?”
他回头看向报信的主簿,主簿也一脸诧异。
两边对了一番才弄清,原来自打江陵出现人面桃之后,这赵太守便立即上书,同时请大国师派修士前来镇压。算算时间,现在应当刚好是大国师派的人到的时辰,而皇家豢养的修士们穿的都是带有三足金乌的仙袍,恰好每一样都和陆无咎一行对得上,这才弄错了。
不过太守心里纳闷道,眼前这人气度不凡,又身着三足金乌,既不是大国师派来的,又是哪一位呢?
他正准备问出口的时候,却听姜劭嘴快,唤了一句殿下,太守霎时心头一震,带着人重重拜了下去:“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恕罪 。”
太守都跪了,满大街霎时跪倒了一片,那小大夫更是呆了,暗暗抽自己的嘴巴子,说了不该说的话。
陆无咎微微皱眉,道了一句“不必多礼”,一群人这才起来。
姜劭似笑非笑,接着又晃了晃扇子,对太守道:“殿下大驾光临,你身为太守,不仅有失远迎,甚至还没做好管控,导致殿下中了这怪桃之毒,危在旦夕,你这太守当的着实失职啊!”
他这么一开口,赵太守霎时冷汗直流,又跪下来请罪,人群中也议论纷纷。
陆无咎把手一负,沉声道:“不知者无罪,太守不必多虑。”
赵太守这才擦了擦汗。
然后陆无咎又表示会随赵太守一起回去,暂居太守府邸,彻底解决这人面桃花,纷纷的议论才慢慢止息。
不过临走时,陆无咎看了姜劭一眼,目似寒星。
姜劭微笑着看回去,笑意里也有几分阴森。
晏无双坐在马车里看得一头雾水,戳了戳连翘:“我怎么觉得,这会稽姜氏的大公子笑起来让人那么不舒服呢。”
周见南抢话道:“当然不舒服了,毒蛇即便是笑,也阴森森的。”
晏无双啊了一声,周见南好为人师的瘾又犯了,便同她说道了一番:“这会稽姜氏的族徽乃是上古传说中的九头蛇,所以历代的族人也都以蛇为尊,这位大公子心狠手辣,总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嘴又有点凸,是以他私下里有个绰号叫‘尖吻蝮’。”
晏无双摸了摸发凉的手臂:“我最厌恶蛇了,难怪觉得他说话不大中听!”
连翘则在一旁唉声叹气:“这可不是中不中听的事,他是故意坑我们呢。你看,他当众点出陆无咎中了怪桃之毒,危在旦夕,那些藏在暗处觊觎崆峒印碎片的修士们甚至大妖们便会蠢蠢欲动,趁陆无咎虚弱之时前来抢夺碎片。如此一来,这姜劭岂不是相当于把陆无咎架在火上烤了吗?”
晏无双后背发凉:“他竟然这么坏?可是……那块碎片不是在你身上吗?”
连翘忧虑的也正是这个问题,现在所有人都以为碎片在陆无咎身上,他也没解释,又中了毒,相当于白白替她当了靶子,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可是,他为什么愿意替她担风险呢?
连翘托着腮,缓缓陷入沉思。
不等想明白,马车就已经到太守府了。
下车时,连翘提着裙角故意走得快些 追上陆无咎想找他问问,但他连头也没回,不知为何今日态度十分冷淡。
连翘跑起来时头上的叶子被吹得凉嗖嗖的,她瑟瑟发抖,也不追了,心里咕哝了一句这人可真够阴晴不定的!
周见南捂着屁股,这一路走得更慢,他们三个人磨磨蹭蹭,等到了花厅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这时,从珠帘后缓缓步入一个美妇人,她身穿一袭秋香色的罗裙,脚踏一双缀着珍珠的绣鞋,至于模样,并不算秾丽,但白白净净,蛾眉淡扫,看起来很舒服。
只不过比起她的眉眼,她的左臂要更加吸引人一些——袖笼是空荡荡的,走动时,还能看到下面垂下来的桃枝。
赵太守一见她出来,随即追过去,握住她的手:“宛娘,你怎么来了?”
这美妇人乍一见到这么多人,立即又退出去:“妾不知有人来了,原是给大人炖了汤,大人既在忙,妾这便离开。”
“来都来了,便坐下吧。”赵太守赶紧扶着她坐下,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她那只已经完全化作桃枝的手臂放好,然后才对众人解释道,“这是内人,也中了这奇毒,各位贵人莫怕。”
连翘摆摆手,自然是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