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度睁眼时,魔气已经几乎不可控制,与此同时,身体也有已经一半化龙。
他长满鳞片的手中还握着一个修士的脖颈,正在奋力挣扎,但被他看了一眼,很快化作灰从他指尖簌簌落下。
再一看,四周已经飞灰成堆。
从幸存众人的怒斥中他才得知这些化作飞灰的人都是他杀的。
他一开始并没反驳,但渐渐却回忆起握住那个修士脖颈时感觉,虽然温热,却并没有脉搏。
当时魔气还在翻滚,他尽量平静地解释,越解释越糟糕。
两边动起手来,魔气越来越重,越来越不受控制,就成了最后连翘看到的那样。
连翘慢慢擦干眼泪:“所以,那上百个修士并不是你杀的?你是被人设计了?”
陆无咎皱眉,也没有完全说死,只是道:“我手中的人的确没有脉搏,至于之前死了的人,我没有任何记忆。”
连翘心下踟蹰:“那大国师呢,你为何要杀他?”
陆无咎缓缓道:“从神宫醒来后一直是他在为我疏导灵脉,倘若我有异,他会是最可能动了手脚的人。”
“他为什么要设计你,他不是舍了大半修为救你吗?”
陆无咎沉默,他脑中对大国师的身份实则一直模模糊糊有一个猜想,当他冲过来,用那种冷漠又关切的眼神看着他时,他愈发觉得不祥。
他抿唇没说,只道:“只是试探,他如今怎么样?”
连翘道:“听说还活着,一直昏迷,似乎不太好。”
陆无咎沉吟不语。
这时,魔气又开始翻涌,他眉头紧蹙,极为痛苦,连翘按住他:“好了,不要想了。”
按住他时,连翘忽然发现他的手一直垂着,从没抬起来过,顿觉不妙。
袖子一捋,连翘才看清他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还在不停地滴血,纱布下赫然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手筋已经被挑断,修士的第三脉灵脉也被毁了大半,现在的他,甚至不如一个最普通的修士。
连翘又看了另一边,也是一样。
这该有多疼啊。
陆无咎又是那么骄傲的人,废了他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连翘不忍触碰:“怎么会这样!他们竟然这么对你……”
难怪,她爹脸色凝重,又让她尽快。
陆无咎魔气还在翻滚,连翘道她爹不会是这么心狠的人,抓住守门的弟子:“是谁做的?”
那弟子吞吞吐吐,半晌才道:“是……天虞的二皇子。”
陆骁,原来是他!
连翘从前便能感觉到陆骁心思不正,看向陆无咎的目光隐隐含着嫉妒,却没想到他竟能做出如此卑鄙之事。
幸好,陆无咎伤口及时被包扎上了,不至于彻底毁了。
上面用的药气味似乎是周家的秘药。
连翘猜测应该是周见南求了谁想了办法进来替他包扎上的。
像被凌迟一样,她心口剧痛,小心替陆无咎重新上了药,用灵力替他疗愈了伤口之后才离开。
出了地牢,她提起剑直接去找陆骁算账。
只可惜这厮早已逃回了天虞。
连翘含恨,决心迟早有一日要他血债血还。
——
陆无咎即便已经灵根俱毁,短时间内无法再化龙,走火入魔也不会有多大威力,修士们仍是不肯放过他。
连翘解释过无相宗血案有蹊跷,也解释过陆无咎一直在克制,但没人听她的。
实际上,除了这些修士的亲者,对大多数人而言,陆无咎动没动手并不值得探究,重要是他是一个随时可能走火入的隐患。
他从前修为高,地位高,旁人忌惮,不好动手。
何况他还是为了昆吾城的百姓才走火入魔。
但剑悬颈上,远远比一刀毙命更折磨人。
无相宗的血案是一个引子,给了他们正当的借口杀他。
所以,对于连掌门只把人关着,迟迟不下诛杀令,修真界不满之声日益高涨,纷纷叫嚣着要将他当众枭首,告慰怨灵。
更为要命的是,天虞对此不置一词。
连翘总算彻底看清了形势,再这么下去陆无咎迟早要没命。
而陆无咎现在的情形也不好。
他灵根被毁,手筋脚筋被挑断,日日关在地牢之中,每日昏昏沉沉,醒的时候少,昏的时候多。
他的灵脉资质好,相应的,修补起来也难于登天。
周见南几乎把周家最好的药都用上了,仍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