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天真无邪。
他顶多是一点点天真,那只是因为他没接触过外人啊,他只是对世事好奇新奇。她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在钓她啊。
闻清山说的那样,钓她。
人间多喜事,如玉和隗喜也去吃过流水席,见到过穿着喜服的新娘子,他那时候偷偷看隗喜,心里模模糊糊地想,那红艳艳的喜服要是小喜穿上,一定更好看。
“无欺?”隗喜久没等到无欺出声,忍不住抬起头问。
无欺眨眨眼:“梦里啊。”
隗喜唇角笑意难掩,“什么梦?”
“美梦,春梦,旖梦。”无欺很是自然地温温吞吞地说道:“还能有哪些?你这样贪我美色,你还爱摸我,难道你没做过和我的春梦吗?”
隗喜脸红,看他一眼,并不答这话。
“家主,已是准备妥当了。”门外,闻炔沉稳的声音响起。
闻氏族人成亲都会去族地三生树下,祭天地,行契礼。
隗喜眼睛亮晶晶的,听了这话便站了起来,满是期待:“我们走吧。”
无欺顺从地被她拉了起来,伸手碰了碰她的耳坠,偏头看她一眼又一眼,抬腿往外走。
闻炔与明樟等候在外面,院子里,装扮喜庆的鹿车已经等候着。
隗喜不是第一次见这鹿车,当日她来九重阙都看闻氏新家主上任巡游时便见过。
这是闻氏精心养着的灵鹿,极有灵性,隗喜走过去时,灵鹿亲昵地低下头,蹭了蹭隗喜的手,她忍不住摸了摸灵鹿脑袋。
隗喜的喜服裙摆拖曳在地上,裙摆绣着百花百鸟,十分厚重,无欺将她抱上去。
纱幔落下来,挡住了闻炔和明樟的视线,只看到里面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人。
“起。”闻炔一声令下,灵鹿昂首原地踢了踢蹄子,几步一踏,便朝天上飞去,身后跟着十二侍从,皆是穿着闻氏的白底云纹的族服。
闻炔与明樟也跟随在旁。
从九重阙都出去后,明樟低头,便见到内城四处的平台如试剑台、玄楼外的广场上都站满了观礼的人,他们见鹿车出行,纷纷御物跟上。
鹿车到三生树下时,闻炔腰间玉听亮了一下,他没有拿起玉听看,却是在山上居高临下看向内城城门处。
便见那里的守城阵被破开,一众修者从那里而来。
明樟也看到了,忙看向闻炔。
闻炔不慌不忙,道:“今日家主与隗姑娘的婚典,必须礼成。”
明樟便见一众弟子……不,是傀儡拦住了那群修者去路。
--
三生树,万年长存,常年开花,红蕊满枝头,春雨吹拂,花瓣落了隗喜满身。
大长老做祭者,他面目沉肃,吟唱这繁复的祝词,伴随着空灵的琴瑟乐曲之音,那些古老的文字与读音,隗喜大多是听不懂的,只隐约听懂了几句。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①
祝词结束,大长老取出早已备好的两枚木牌,分别交给两人,木牌是三生树的树枝雕琢而成,萦绕着木香,上面有两人名字,只要分别注入灵力,灵力在木牌内交汇而成,在滴上一滴交融的血,便是契礼成。
再将木牌悬挂于三生树上,便有姻缘永驻万万世的寓意。
隗喜握紧木牌,她的手又被无欺的手覆住,灵力自他们指尖流出,混着那一滴被灵力带出的血,如烟似雾注入木牌之中。
收回手时,无欺旁若无人地拉起隗喜的手指舔了一下。
明明是止血的动作,隗喜却有些脸红,她心底满溢的欣喜,看他一眼,却没挣扎,与他牵着手一起将木牌悬挂在早就选好的枝头上,以灵力将其缚之。
春风吹过,三生树上连带着他们的数不清的木牌被吹拂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隗喜的目光从木牌上收回,仰头看向无欺,朝他眨眨眼,语气俏皮又有些害羞:“礼成了。”
无欺俯首,眸光温柔又狡黠:“不啊,凡人还要洞房才行。”
隗喜抿唇笑,脸颊红红。
“闻无欺,你这小儿究竟是何意?你是打算以第一氏族闻氏的名义保下这隗喜吗?星辰书的预言你不打算理会吗?”一道带着怒气的粗犷声音在此时忽然响彻云霄。
观礼的众人回头看去。
楚道珣这蛮汉带着众多来问罪的修者赶来了,他们方才在下方酣战过,身上多少带了点伤,他从来就是个刺头,楚家遵循法家之道,最遵正义规律,这一点在楚道珣身上最为体现,他常在外因此得罪人,他也丝毫不会因得罪人生惧,想说什么便说:“这般人间存亡之际,却在这办婚典!简直是羞于做流光真君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