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卫衣帽子,两根细细的抽绳从头发里绕了出来,垂落在衣襟前,帽檐宽大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半张细白的脸。
叶青微为了请吃的这一顿饭,专门拉了个群,砚京看了几条之后发现全都是无聊的个人发言便不再管了,留她手腕上的通讯器不断地震动。
轻微地震动声一下接一下,引起了附近人的注意,砚京对此毫无反应,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骤然,身边坐了个人,来人一动不动的过了一会儿,接着坐在她身侧的人试探性地动了动,发现她没动静,行为动作越发的大胆了起来。砚京低着头,余光里看到男人抖了抖他的工服,空气中泛起了微不可见的尘埃,她的指尖动了动,身侧的人丝毫没有发觉,将工服盖在他的腿上之后,衣服几乎贴着砚京的大腿,帽檐之下,砚京挑眉。
九月份的夜晚带着凉意,风从海上吹来,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砚京看着男人宽大的手放在工服下面,一点一点地向她的方向挪动。
有一瞬间,砚京是十分感谢张梅梅的。
隔着一层衣服,当感受到一抹温热传来时,砚京以迅雷般的速度拿起放在一侧的折叠伞狠狠地扎进了身旁男人的大腿上,标识着特管局标志的伞是刚定做的,纯黑色,伞面上印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大鸟,银色的长身印在黑色的伞面上,像是暗夜中突然升起的一团银色的火苗,最让砚京满意的,是顶端比一般的伞稍显尖锐的伞尖。
铁质的伞尖凸出地铁片尖锐地刺破男人的外套扎进了他的腿上,鲜血立刻洇染开来,在黑色的裤子上颜色不显,男人惊呼一声,碍于心虚没敢喊出声来。
砚京手腕用力,伞身又往下矮了几分,男人只手捂着伞身,施压过来的力道稳着大伞,防止她继续按压。
砚京笑了,微微抬头,露出小半张脸,无辜地对着身旁的男人开口,“你压到我的伞了。”
男人苦不堪言,看着砚京的眼睛,突然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下一秒,砚京轻轻松松地从他手中将伞给抽走了。
‘咔嚓!’
快门按下的那一霎那,砚京一抬头,面前闪了一下,刚巧将她的面容全部拍到,等她再看过去,地铁到站了。
人群之中,一双眼睛盯着这一幕的发生,来人学着砚京的样子压低了帽檐,只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跟着她走了一段之后,又学着她的样子挺了挺腰背,似乎觉得好玩,从她的神态到走路懒散地姿势,就连她袖口压住了她的手腕被她折上去半分的懒散都学过去了,在砚京从楼梯口离开后,来人学着她在地铁上的样子勾了勾唇角,站在楼梯上隔着玻璃看她远去。
“拍到了吗?”那人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两个人看着砚京离开的方向,人群拥挤,已不见她的身影。
跟拍砚京的人还没从学人的状态中走出来,下意识想要炫耀自己刚从砚京身上学到的表情,唇角刚刚勾起,就听到身边的人说。
“真假。”
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整张脸,脸上是还没有褪去的从砚京那里学到的表情,只是上半张脸平静地就像个假人,下半张脸模仿着砚京在地铁上的笑容,形成了一个诡异地表情。
女人来不及说一句话,来人便拿着她的相机离开了。
第22章
凤凰大排档的位置在某条巷子的尽头,高高挂起的霓虹灯隔着百米的距离清晰可见,下面是遮雨布遮起来的雨棚,雨棚的四角被石头压着,周围堆了一箱又一箱的啤酒,散落的酒瓶滚到污水中,黑色的虫子从瓶口钻出来,爬向水洼中像是滴了一滴墨。
砚京在桌前站定,纸质的菜单上面有一层透明的保护层,保护层边角已经卷曲,油渍浸透到里面被压出一小片油花。
“今晚我请客,大家都别客气啊。”——叶青微手一挥豪情万丈,“随便点。”
突如其来的大方让在场的人深感惶恐,葛朗台突然地大方约等于是他们最后的晚餐。
“我要五串烤蘑菇。”砚京对比了一下菜单上的食物图片,朴实无华的拍照水平看起来毫无让人食欲,仔细看食材有种基因变异了的美,随便选了最便宜的一种。
张梅梅的兴奋与激动的火苗被浇灭,原本勾选的菜式挑挑拣拣最终跟砚京一样,点了一份大盘炒鸡。
兰榭璆比他俩还过分,干脆连点都没点。
“既然你们都这么矜持,那我就点菜啦。”叶青微没有察觉到在场除了他之外三个人的小心思,拿着菜单去找老板点菜。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砚京拧开矿泉水瓶盖盖压在她的指腹上,拇指一弹瓶盖飞起,在它落下之前飞快地掠回到手心里,两手合十压住瓶盖。“这顿饭看着像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