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好似的看她,完全没看见晏听霁那张沉下来的脸。
“好吧。”谢只南答应道。
总归是要去看看这见生坊的,能救下,也是相当于在挑衅见春,这点让谢只南很满意。
此番言论让桑丘明白这二人之中唯此女子为主,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要经过她的眼色,自然后半边的话也都是对她说的。
本还想带她上桑府看看,不过被晏听霁给拦下来了。
说是救人要紧。
桑丘想想也是,届时再请人来也不迟。
他便将事情缘由娓娓道来。
事情起因是五日前他的女儿桑容因贪玩外出,打听了一路,得了她的踪迹,说是跑出了城,似乎摔了腿,裙衫上有丝丝血迹,不过很快就再没了下落。
后来,桑丘就接到来自见生坊的拜帖,说若是想要救下自己的女儿,就拿万千稀品来换,若说他这些年走南闯北攒下不少宝物,可这万千稀品委实是为难人。
家里几个儿子都是胆小怕事的,听到此事全都缩在家中不敢出门。气得桑丘险些一口老血吐出倒在家门口。此路不通,只身闯入的话,说不定两个人都出不来了,现在他闻到一点风声,便是谢只南和晏听霁这两个身有道气的人,定能解决此事。
走前,桑丘将拜帖递给谢只南。
根据他的指引和路上妖物的指引,千转万转,走到那道众人口中所说的雾障前。
月色深幽,垂下棱棱月光照洒在那漂浮流动的林雾间,风声过耳,卷起片片残叶顺入迷雾,却在瞬刻间被弥除。
谢只南拿出拜帖,夹在双指间,旋即一缕风火猝然攀上这片纸口。
“这样进去多没意思,我们可是要在别人地盘上作乱的。”
第30章 可就是让他险些失了心。……
没有恶人闯入他人地盘时是拿着拜帖的。
至少在谢只南所看过的话本中, 他们并不客气。
晏听霁看着已经进入状态的谢只南,不禁笑了一声。
焰色飘忽闪曳在少女脸侧,明暗交替出黑白分明的目珠中的熠熠光色, 随风拉长,又很快暗下。
晏听霁笑着摇摇头, 牵住她的手, 与她一齐迈入雾障之中。
“走罢。”
得知谢只南喜爱看话本,闲来无事的时候,晏听霁就会四处搜罗来好些他观摩过且考虑过能给她看的话本子,每每给她一本新的, 她就会很高兴。
大多都是些比较正经的话本,去掉他深夜独自看过的几百本乱七八糟的话本, 余下都是适合姑娘家欣赏的。
好在她来县夷只是去同这见生坊坊主见春作比较。
阵阵白雾间透出一点碧色,走近却又消失, 余剩朦胧的暗色雾气, 脚下是沾湿了露水的泥地,浮着几片绿叶, 踩地时能听见细微的“飒飒”声。晏听霁将谢只南的手拉得很紧, 紧到她都不需要看就能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按理说这样的地方,不至于让他有什么太大反应。
晏听霁的脚步依旧很稳, 能牢牢跟着谢只南的步子走,可手上的力道让他看起来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紧张。
“你紧张什么?”谢只南困惑道。
晏听霁将另一只手搭在她臂上,整个人都快要挨在她身上,没有间隙,只见他眨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着谢只南,带有几分委屈之色。
“我有些看不见,你带着我走罢。”
谢只南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望见他那反应极慢的瞳孔收缩,将信将疑。
“你的眼睛还没好全吗?”
晏听霁微垂下眼,低叹一声:“这是多年前留下的旧疾了,不碍事的。”
谢只南拔出越翎,笑道:“好吧,那我保护你。”
那紧着的手松下几分,像是完全信任身侧之人,谢只南能感受到他的步伐相较之前轻松不少。
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个。
“那你在岐域跟着我的时候,也看不清吗?”
殷红唇瓣才刚漾起一点弧度,听到这话时,骤地愣了愣。
他苦笑一声:“是啊。”
这双曾经被夸漂亮的眼睛早在被困岐域八百年间就给慢慢给磨蚀殆尽了,无穷无尽的黑暗笼罩着他,他不敢再睁开眼,只能用己身灵力来养护住这双目珠。
八百年,对他来说并不算长。可似乎又很长。
他险些失了心。
一百年的时候,晏听霁快要忘记自己第一次正式有模有样地学着别人的神态生活。
为了记得,他不断演绎着那人的言行举止。
记得是在庭园中,那人穿着贵雅,笑起来如沐春风般温暖,总是能惹得少女发出接连不断的笑声。但有时又行事呆板,总是会离少女三步开外的距离远。少女进一步,他便退一步,嘴上说着男女有别,可眼中的复杂情绪在晏听霁那时观察来看,根本就是想的和做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