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在宫宴上,意识消失的那一刻,有人亲身抱住了她。
为什么非就是这样。为什么总是在她求死之际给她那少得可怜的希望,让她继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晏听霁不会知道,自己曾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多少次生出自尽的念头。
她不会让他知道的。
靠着仅有的这么虚无缥缈的希望,她活了一次又一次。也许是天看不下去,才会让晏听霁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
尽管他是最初的模样。
辕邈耐心地教他说话、认字,教他重新认识自己,教他再一次爱上自己。
这一次,全是私心。
她觉得自己开始有些贪得无厌,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独自占有。如此,她心中的不安感日渐强烈,强烈到她有时无法安睡,总是会在夜半惊醒,盯着面前朦胧的轮廓,总是会伸手触摸。
那时的晏听霁以为是她夜里睡觉的习惯,开始会警惕,时间长了,也就不甚在意了。
可形似幽魂的晏听霁看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辕邈此刻的不安,知道她为什么而担心,也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全都知道。
被隔绝许久的晏听霁开始后怕起来,他也变得不安,不安到开始自伤。他每次试图强行破开身上的束缚,却被撞的一身伤痕。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发现自己是可以受伤的。尽管不是以人形姿态出现。
于是,每一次的不安,每一次辕邈的伤心,都让他无知无觉地落下一身伤痕。
那种感觉强烈的让他发疯。
现在,晏听霁终于能以实体的形式出现,能触碰到她,能安抚她的不安,更能彻底地拥抱住她。
她曾说过,她喜欢他抱住她。
拥抱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柔软而又温暖的触碰,会给人最大力量的安慰。
所有的烦心事,不快的事情,她只要一个拥抱,一个只能有她的拥抱,她就会开心。
晏听霁也喜欢拥抱。
“这么委屈啊......”感受着她的泪,晏听霁哑声道:“阿邈,对不起……”
辕邈将头埋得更深,声音闷闷的:“道什么歉?你为什么要道歉。我都记起来了,晏听霁。我全都记起来了。”
“我知道。”他缩紧了环住她的手,“我知道。”
哭声不再压抑。
晏听霁不敢用力抱她,实在是太瘦了,瘦到似乎只剩下骨头。他的力气大,万一断了怎么办?
“你为什么不好好抱我了?”辕邈却问。
他微声道:“你太瘦了,我怕你断掉。”
辕邈:“……”
“不许怕,”辕邈哼道:“抱紧我,我不会断。”
晏听霁:“好吧。”
他放心大胆地加重了手中力道。可在真正完全搂紧后,又带有顾虑地松了力。
还是太瘦了。
辕邈无奈,只好自己紧紧抱住他,问:“你是不是一直在我身边?”
晏听霁说:“是。我很早之前就陪在你身边了,可是你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说话。”
“很早之前……”辕邈怔然,“宫宴之后,你一直都在吗?”
晏听霁缓了许久,有些哽咽:“是……”
所以,那些他全都看见了。
他看见了自己的痛苦,看见了她一遍又一遍的绝望,也看见了她被迫的一次又一次。
原以为,这些他都是不知道的。
想着,这样也好。下次再见说不定她就会忘却那些算不得美好的事,也会朝着新的生活产生希望。
可他一直在。他看见了所有。
王求谙,也就是辕邈的亲生哥哥—辕赢,为了让二人回到过去,不惜消耗岛上所有人的性命来换得重来的机会。
他成功了。
两人被一同卷入漩涡当中,穿过一层又一层碎墙,像是被吸入其中。透明的碎裂片上倒映着二人纠缠的身影,千变万化。
回溯到了过去,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辕赢阻止了晏听霁的出现,也阻止了两个人见面的机会。
最初,辕邈是在晏听霁快要出现的前一刻醒来的。她那时算着日子,等着与晏听霁见面的那一刻。
可她日思夜想的时刻像是从未出现过,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她开始变得绝望。
就好像这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场梦,没有人记得那些往事,没有人记得她曾做过什么,更没有人知道晏听霁的存在。
她试图去找那些能够证明晏听霁存在的东西,可是他都不曾出现过,更别说能找到与他有关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