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谢只南竟是他十几年前带回宫的那个女孩。
当今的洧王宫公主。
没有人见过她,除了微生劲小时候去洧王宫时碰见过一回,吃了苦头,之后再没见到过这个所谓的洧王宫公主。
谁能想到谢只南就是她。
微生劲眉头紧蹙。难怪他觉得谢只南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原来他们很早就见过面了。
只是闹得不太愉快。
他只道自己嘴欠,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看着鱼伶时,微生劲都有些莫名的畏惧。先前到五堰派修习,更是能躲她的课就躲,生怕被她看见自己。
罗惠催促道:“别发愣,跟着王上出去。”
几人从王求谙道出谢只南身份这件事回过神来,连声应着。
*
谢只南醒来后几日,闭在虞宫中不吃不喝,每日睁眼唯望着殿外那棵光秃秃的银杏发呆。
王求谙日日都来看她,她日日都是如此。
她如今是修士,就算是不食饭膳,也不会活生生饿死,只是身体会虚弱一些。崔琼玉的最后一缕魂魄归位,谢只南再没了之前的死气,除去还未养好的虚弱,她很健康。
鱼伶每日准时都会端着饭膳进殿,谢只南只倚着窗框,目光虚虚地盯着那棵光树。
今日是第五日。
鱼伶带了她最爱吃的甜酿圆子。
少女静静地望着那棵银杏,苍白的面容略有疲惫,一连几日这样,那张小脸都有些消减了去。
鱼伶端着甜酿圆子走到她身侧,“公主?今日是甜酿圆子,尝尝吧,奴婢亲自做的。”
谢只南缓缓闭了眼,默不作声。
“公主......”鱼伶低眉,心疼道:“别这样......”
好半晌,谢只南睁眼看着她。
“鱼伶。”
鱼伶猝然抬眼,似乎对她突然开口说话这件事感到惊诧,又或是对这个称呼感到惊异。
“公主......您唤我什么?”鱼伶迟疑地眨着眼,旋即将手中的瓷碗放到一旁,直直跪在谢只南面前,“公主......?”
谢只南收回视线,再次闭上眼,“出去吧,鱼伶。我只想一个人待会。”
鱼伶颤抖着手,“好......鱼伶会守好虞宫的。”
终是清静下来,谢只南乏力地站起身来,将那窗支开许多。
新鲜空气涌进许多,她平静地垂下眼,余光倏尔瞥见那原该光秃的树干上生出一点绿。她困惑地抬眼望去,发现王求谙站在那,施用着灵术令冬日的枯木逢春。
他笑着走来,“阿邈,你总是看着它,想必是喜欢得紧。哥哥让它提早生芽,你可高兴?”
谢只南却没什么笑意,“冬日银杏本该干枯,又何必加以外力让它变得同别的树木不同呢?”
“看来是不高兴。”王求谙敛了敛眸,继而道:“过两日便是你生辰,哥哥早就替你准备好了,届时你风光出面,全东濛岛上有权势的人都会知道你谢只南是洧王宫最尊贵的公主,没人再敢欺你厌你,这样你可高兴?”
谢只南沉默着,并未回话。
隔着一扇窗,王求谙抬手抚了抚她的面颊,眼中满是疼惜,“阿邈瘦了。”
谢只南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我累了。”
“累了便休息,”王求谙淡然收回手,“鱼伶给你送了吃食怎么不吃?若是不喜欢,我便让鱼伶做出一道你喜欢的,什么时候吃了,她什么时候再来见你。”
谢只南终于看他。
两双近乎淡漠的黑眸相视着,平静下是暗流涌动的疯狂。
她泄了气,端起一旁鱼伶放下的甜酿圆子,说:“我准备吃了,是甜酿圆子。”
王求谙满意地笑道:“如此,哥哥便不打扰你休息。两日后,鱼伶会将准备好的服饰送到虞宫。那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你穿上过生辰好不好?”
谢只南点头:“好。”
王求谙看着她吃下一整碗甜酿圆子后,这才放心离去。
谢只南放下碗,倦怠地坐了下来。
只要她一静下来,脑子里全是那日晏听霁在她面前消失的场景。太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身体和灵魂。
她是活下来了,可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了。
有时夜里,她躺在床上想。
想着晏听霁真的死了吗?他是妖鬼,真的会死吗?
谢只南会在无人寂静时刻,不断呼喊着晏听霁的名字,仿佛这样他就能出现。
可是没有。
没有。
谢只南得到的只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