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还有点事要处理,等会来找你。”
等他离开后不久,那床边翻起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来。
一道如鬼魅般的身黑影兀地现至床侧前,周身渡着一点微红色的灵光。
来人身量高挺,直直跪坐在床前握着榻上之人的手,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随即道:“阿邈,按你说的,我来找你了。”
第60章 “甜的。”
谢只南随着王求谙离开鬼境时, 晏听霁匿了自己的气息,一直默默跟至到洧王宫内。
隔着一段距离,晏听霁都能感受到她的气息薄弱, 见她倒下时,恨不能冲出去将人直接带走。可她说王求谙是她的哥哥, 她是要回去的。
他不能忤逆她的想法。
晏听霁有些委屈。
王求谙是她的哥哥, 那自己呢?
他在她心里,是什么?
他像个躲在阴暗处的鼠蚁,不动声色地窥视着方寸角落以外的地方,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少女, 见那窗外透进的一点余晖渐渐从她苍白面颊处黯淡,他的心也渐渐跟着冷了。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带她走。
这样的想法早在他回到鬼境的路上就已经有了。
他是想以强硬的、不容人拒绝的方式将谢只南直接带走, 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什么想法都被她强撑起的笑容给压下了。她摸着自己的脸, 又摸向自己早已痊愈的伤口, 问自己疼不疼,晏听霁像是一只流浪多年的小狗, 此刻终于被人亲昵地安抚着, 他委屈到了极点。
可有那么一刻,他突然害怕起来。
害怕她是不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观察许久, 她并未露出什么太多的情绪来,想必是没有的。
晏听霁跪坐着,像很早之前那般,静静地盯着她瞧。
也就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这么乖。
最后一点余晖彻底隐没,殿室内昏黑一片,那双琥珀色的瞳眸微微缩放着,眼眸中浮起一片惘然之色, 他将谢只南的手拉到自己唇边,轻轻用齿啮咬着她的手,试图让她清醒起来,可是无甚效果。
他忽地换了地方,在她的臂弯边处重重啮下最后一咬,他慢慢掀开下垂的月白色衣袖,见其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两排深得发红的齿印,满足一笑。
苍白如纸的面容忽地有了一丝起伏。
晏听霁扯开这床被褥,将人横抱在怀,他走下床阶,望着窗棂边泄进的一丝微光,唇角微弯。
“阿邈,你太不听话了些,我要把你关起来。”
*
王求谙匆匆赶回虞宫时,提着一盏宫灯悄声进殿,他不紧不慢地点起盏中烛,而后回身看向床榻,春风拂面的笑容倏地垂了下去。
凌乱的被褥,空荡的床铺。
更可恨的,那股令人憎恶至极的气息骤然大肆弥漫在整座虞宫之中,每一缕飘荡在前的微末气息都像是在赤-裸-裸地挑衅着王求谙。
王求谙攥着提灯的手指兀然缩紧,指骨间都泛着冷白色。那张昳丽的面容阴沉下去,眉稍处都挂着怒气,他将提灯狠狠砸在地上,冲外喊道:“鱼伶!”
鱼伶现至殿内,拱手道:“王上。”
她微抬眼帘看向空空如也的床榻,心下也能明白他为何如此作狂。除了谢只南,再没什么能叫他情绪这般起伏不定。晏听霁所留下的灵气肆无忌惮地在虞宫之中横冲直撞,实在太过熟悉、骄蛮,让鱼伶都能感知到。
王求谙实在是平复不了自己的情绪,指着这大殿外:“给我掘地三尺都要找到晏听霁!不知礼教的蠢东西!他怎么敢!怎么敢!”
鱼伶知道晏听霁这般做法,就是笃定了他们能力低下,就算是给出了他的气息,也没人能寻着它追踪而来。这也是王求谙为何这般大发雷霆。
本就才将人带回来不久,就给晏听霁半道劫走了。
现下就算是机会渺茫,鱼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王求谙很少这般显露自己的情绪,这次是真的动了怒,届时怕是连带上他自己,都不会让所有人好过。
鱼伶太了解他了。跟了他这么多年,无论宫内宫外,一切要紧的事务几乎都由她过手才转交到王求谙面前,对于他的脾性,早就在几百年前她就看清楚了。
要命的疯子。
片刻,王求谙冷静些许,他慢步走到床榻前,将那床凌乱的被褥叠的整齐,而后坐下,看着鱼伶。
“去找。”
鱼伶垂首应是,旋即退出殿外。
王求谙坐在这等,就是在赌,赌谢只南醒来后会要求晏听霁带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