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小厮谢只南见过,平日对自己最是嚣张跋扈。不是顶撞自己,就是出言污骂自己,当然,这些都是上头有人授意的。被骂多了,谢只南也就不是很在意。
可这两名小厮有日夜半竟大胆到爬来自己的矮床,那夜谢只南抽出枕下藏着的小匕,发了狂一般朝着两人刺去,他们见她像个疯子一样不要命,生怕闹大了事,贼一样跑了出去。自那以后,谢只南夜里就睡得不安稳,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她。
再次见到这两名小厮时,谢只南后脑发凉,浑身血液在四肢百骸处迅速流窜,麻木、僵硬着,贯穿她的喉口,如同吞下了坠金一般。
冷静片刻,她鼓足气势走到大门前。
两名小厮精神萎靡地看着来人,忽而睁大了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瞳孔猛缩着一同向后倒下,指着来人“啊啊”地叫了半天也喊不出一句话。
谢只南冷睨着两人,抬起一脚踩上其中一人的脸,阴恻恻道:
“告诉里面的人,我谢只南回来了。”
第53章 事实上,她只是个缩居在……
气势很足。
足到谢只南将脚踩上那又臭又硬的脸时, 她的上半身在发抖,底盘却能牢牢地稳住不动。
她其实在计划出逃成功时就想过,自己日后会带着无限风光威风地杀回来。
几率很小, 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梦罢了。
谁曾想今日实现了。
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活在梦里。
被踩在脚下的小厮抽搐着脸, 四肢微颤, 像一只濒死的□□时不时蹬两蹬,另一个倒在旁边的小厮连滚带爬地爬进了槛后,凄厉地喊叫着:“鬼!鬼啊!”
谢只南嫌恶地收回脚:“......”
绕开门前的挡路物,她光明正大地走进了谢府大门。
还是第一次, 她如此走进正门。
以往将她送到佛堂时,都是见不得人的, 不是让她从侧门走,就是在夜半时分将她悄然送离。所以外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谢府的大小姐, 并也对他们的说辞信以为真, 认为她实在是十恶不赦的女子,又因为她有一群好家人, 所以才不让她露面受人唾骂。
事实上, 她只是个缩居在矮墙缝里常年照不足阳光的杂草罢了。
尖喊声引起了府里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瞧着有些恍惚,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顶着一双双浓黑的眼圈一下一下地干着手里的活儿。可在听到这声喊时,他们不约而同,甚至是反应极快地朝谢府正门的方向看去。
被乌青之色圈裹的眼睛赫然瞪大,不管是离的近的还是远的,谢只南一眼看去,烈阳下暴晒着的脸盘跟新浆的纸一样白。
她迟疑地往前走了一步。
“撒”一声。
有人倒下了。
谢只南又往前走了一步。
“飒飒”。
又有人应声倒下。
接二连三的,跟排列好的叶子牌一样, 经风一吹就倒了。
关键是现在没有风。
场面很滑稽,可谢只南心中没有什么多余的喜悦。
她还没看到谢启哲和叶玉旋他们。
于是她走到离她最近倒下的丫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谢启哲他们人呢?”
那丫鬟哆哆嗦嗦的,半天连句话都说不出来,活见了鬼样。
谢只南不耐烦,威胁道:“再不说我就吓死你!”
那丫鬟原本要晕过去的,被这么吓唬,哭颤着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只在这做事,不不不不......”
突然有一穿着黄白粗衣的小厮不知从何滚爬了出来,他捂着胸口,满面惊惧地结巴着:“老老老,老爷夫人都晕晕晕,晕死过去了......二小姐突然悬梁自尽了,死死死......好像死了......”
若是在之前谢只南听到这些话,她应该是会高兴得发狂,毕竟她被这群人生生折磨了十几年,艰苦得都能比过桥头的乞丐。
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竟是半点喜色都没有。
很平淡。
淡到不像自己了。
可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不像自己?
谢只南猜测着,许是这几个月的幸福冲淡了那十几年的仇恨。也又或许是,晏听霁对自己的好,正慢慢抚平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和满腔愤恨的灵魂。
她不清楚是哪一个。
算了。
好没意思。
谢只南没再往里走,而是往大门方向出去了。
停在谢府门前时,身后一众人都盯着她的背影,看她是否真正离去。还倒在门前被踩过脸的小厮就不一样了,他默默缩到角落,试图掩盖住自己的存在,怕她再来给上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