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山林很是隐蔽,像是设了阵,除他以外,再也见不到任何活物。
他是带着一股极大的悲意走出山林的。
之后的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在他出来后的第一年,他才发现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
他不是凡人。
至于是什么,妖、还是鬼怪,他无从得知。
不过他清楚的记得,自己需要很多钱。当他得知钱这种物品时,烙印在他脑海最深处的记忆忽然告诉他,他需要钱。
为什么,他不知道。
接刺杀令是他这十几年来挣钱最快的门路。
晏听霁独来独往,从不与他人有过多交流,这次是个意外。
他居然没杀了谢只南,还对她心软,给她治伤,甚至现在还跟她睡在同一张床上。
太奇怪了。
在他拿到第一笔赏金时,他就买下了这座宅子。
一住就是十几年。
宅子奢华,占地都是一般人家的两倍之广,极尽华靡之物都是在他每一次拿到赏金后购入的,缘由不知,就是喜欢,所以看着也要比富贵人家奢侈几分。
养一个凡人,应该不难。
晏听霁垂眸看着被裹在被子里的少女,不自觉靠近几分。
她说要留在自己身侧。
可以。
他不排斥。
*
谢只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裹得跟个粽子一样。
......
晏听霁不在这。
脑子混沌了片刻,她猛地坐起来。
谢只南快速转着自己的手腕,又踢了两脚被子,甚至还赤足跳下床跑了两步。
“我好了?!”
许是跳动的幅度太大,披在身上的衣裳险些从她肩上滑落。
“怎么这么大?”她垂眼看了看。
记忆里,好像是晏听霁给她换的衣裳,穿得并不是原来那件素衣。身上这件绯色衫裙,料子顺滑透气,是她从未穿过的,只是可惜了。
看来他确实不打算杀了自己。
又是给她沐浴,又是给她买衣服的。
他貌似真的选了后者。
谢只南在这间屋子里走走逛逛了一遍。
真大。
真是富得流油。
虽然她穷,可总归是在其他人那里见识过东西的。这间屋子里的古物摆件,加起来都能抵三个谢府了。
在她四处观察的时候,一边叹着自己的苦日子到头了,一边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跟在黑洞当中的时候感觉大差不差,又有些区别。
少了一点戾意。
谢只南并未刻意忽视这道视线,反而在慢走的时候不时地感受这道只落在自己身上的,强硬的、阴冷的目光。
经过再三思量。
她决定死死抱住这条有钱有本事的大腿。
只要能让她过上舒心日子,去哪不重要,做什么都行。
走过一圈,她回到床侧坐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惊觉已经好久没吃饭了,累了一天,也病了一天,酸水不断在胃中翻涌,她现在是饿得发昏。
就在这时,眼前蓦地闪现出一道被渡着红光的黑影。
谢只南怔了怔。
晏听霁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的目光很冷,又带着审视,望向自己的那双眼里像是在思量什么。
但有一点很清楚,他没有杀意。
谢只南眨眨眼,笑眯眯道:“你回来啦。”
晏听霁现至她跟前,他微微俯下身,几乎将床上坐着的人给笼罩住。短暂的平静里,似要在这双笑眸里找寻着不一样的情绪。
没有。
“你不怕我。”
这是肯定的语气。
谢只南疑惑地偏了偏头,“我为什么要怕你?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你是好人。”
晏听霁退开半步,直起身子,“我不是人。”
有眼睛就能看出来吧......
谢只南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呢?”
晏听霁冷声道:“你不怕我夜里吃了你?”
琥珀色的眼睛谛视着她,似要看透这双深如墨石的眼,哪怕是有半点害怕,恐惧,厌恶......他就会拧断这截细长且脆弱的脖颈,然后把尸体扔在谢府大门前,将赏金讨回来。
可是没有。
都没有。
晏听霁没有失落,只是耳边只剩下那再次为了她而跳动厉害的心脏声。
垂眼,衣袖被轻轻扯动了一下。
像是有一只瘦得可怜的小猫正讨好地攀住自己。
“你不会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晏听霁拿开她的手,匆忙退开。
他一挥手,桌子上便摆满了一排又一排的新衣裳,都是女子的,当下时兴的样式。谢只南赤足跑去,满眼欢喜地翻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