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拍了拍呈越的肩膀,“非我族类,必有异心。”
她站了一会,觉得这个鸟鸣略微有些怪异,抬眸往上看,山宗前的千年梧桐树上,小雀鸟嵌入了幼枝之中,拼命挣扎不脱。
他温柔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你正视自己的心便好。”
“因为在他出现前,你从来不会想我与旁人不同这个问题。”
只有辰枢不一样,辰枢信任她,却不了解她。今夜她好像想通了。
“好,但如今可用的人不多了。”
她蓦然抬头看向他,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好看吗?”
落阶这些年的事务,其实都是安排在辰枢手上的,辰枢忙不过来,便交代落阶去办,她每次都做得很好。但是洞溪渊无论多缺人手,师尊都不会把事安排给到落阶。
师尊叹了一口气,“此番去南荒,阙涿的踪影便要靠你了。西海那边,青鸾会去替你。”
落阶突然就有些好奇,“辰枢,你有喜欢的人吗?”好像在洞溪渊里,辰枢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都一样温和有礼。其他人对他也很亲近。
“对。”
落阶沉默。
桂花在盏中沉浮,真像这人生。
落阶看着被雨打湿的玄鸟从十里泊掠过,没入不远处的树林,也不知道它雨夜出来作什么?有些好笑。
她不想回答么?不是。只是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她懂了,“你是希望我去诛杀妖兽?”
……
茶壶见底,辰枢又添了些水,“这段时日各大灵泽的仙族决定联合攻打阙涿。”五年前的不道山到今日的枫木林,明日后日说不定就轮到了洞溪渊。所以,此战确实没有办法。
两人静静地喝了一会茶。
辰枢想也没想便回答。“没有。”拿出装桂花的瓷罐。
呈越不解,“之前落阶不是在南荒枫木林吗?为什么不让她去?”
落阶点头。
不多时,辰枢拎着茶壶回来,还有她的琉璃盏和他的青铜盏。
水渊旁的桌椅早已撤去,唯留一片空地。
“你应当有答案了?”辰枢笑了笑。
落阶忽然说了一句,“辰枢,其实你并没有了解我。”
辰枢也不感意外,临渊这人他们还是了解太少了,所有关于临渊的传闻,都是从枫木林听来的。
“为什么?”这个问题他其实想问很久了。
她想不明白。
她想起那日,她和临渊大战的那一场,战后凌乱,枫木折腰倒地,竹桌桌椅零落,连放置在桌上的碧流灯都滚落在地。
辰枢笑了,“你这趟出去,遇到喜欢你的人了?”
茶壶放在炉上烹煮,茶盏放在她面前。
她走上百级台阶,看到从山宗出来的青鸾。
他点头,表示知道了。
“好看。”辰枢虽然诧异她的问题,还是如实回答,落阶确实好看,不说洞溪渊,甚至他出门游历去不同的灵泽遇到很多很多的人,没有谁比得上这张脸。加上她淡漠出尘的性子,更让人觉得是不可触碰的山巅雪。就连洞溪渊的同窗,也没有几个敢跟她说几句话。
辰枢坐下来,见她在叹气,有些不解,“鲜少见你这副模样,怎么了?”
她又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青鸾走后,山宗门前又重归安静,唯有树上小鸟啾啾。
辰枢点头。
落阶沉思了半晌,又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湖上的木栈道连通两间屋子,栈道上放了两张竹椅,竹椅中间一张木桌,她的竹椅在她屋子那边,辰枢的竹椅在辰枢屋子那边,而中间的木桌,各占了两处的一半,泾渭分明,不超出界限,就如她和辰枢的关系。
他与旁人有何不同吗?她没有想明白。
“枫木林现在如何?”
所以她对临渊也是如此吗?
临渊的身影没有停留,径直消失在枫林深处。而他问的那一句,“落阶,我算什么?”她始终没有给出答案。
落阶抬头看向他,“嗯?”
落阶没有拒绝的余地,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事师尊知道吗?”
辰枢收了收脚,怕被雨水打湿。
听了这话,落阶又沉默了。
十里泊美景如画,幽深宁静,“我其实很喜欢这里。”
声音太小,辰枢没有听见,拐弯走进了屋舍。
青鸾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道:“给我的。”
落阶点头。
下一瞬,山宗朱红色的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身灰袍的微尘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呈越。
于她来说,临渊和过往的人也无甚不同,不过是同行了一段路,不同路时便该分道扬镳。
木栈道外的雨越下越大,湖上尖尖小荷被打得七零八落。
认识这些年,辰枢可太了解落阶了,“在你看来,世上的人皆不值得你花时间,你甚至不愿意跟他们多说几句话。你觉得多说无益,还不如多花时间研究你的法器怎么锻造?阵法怎么改进?我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