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小古对着刘省搓了搓手,兴奋道。
“那我就开始咯,我好久没有切过人啦!”
“嗯。”顾千应了一声,拉着傻狗让开。
刘才被那几波灵力浇得看得见现场所有人人鬼鬼,他听完了全程,这会才问:“切人,什么意思?”
“就你爹,他碎了赵明的尸体,沉湖,还沉了个极阴之地。”小古解释。
“之后又找人禁魂,所以你爹得尝尝分魂之苦,这个苦他受了,赵明得偿,才能神志清醒。”
小古解释得干练,刘才听明白了,接着他忽然跪下。
“能不能让我替我爸来。”
少年人跪在地上,声音发抖。他害怕这个父亲,害怕他对赵叔做的事情,他也内疚,他甚至会悔恨自己不敢报警。
还有,刘才认为,如果他可以早一些发现赵叔和爸爸的不对劲,他肯定不会让赵叔走到这一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刘省是刘才的父亲。
所以,少年求着说:“我来。”
“不行!”刘省扑过来想把儿子扯起来。
“你起来!我的罪我自己受!”
父子俩扯起来,没讲几句话,哭着抱到一起。
“不行。”小古并未对这个父子情动容,公事公办地说。
“必须他本人承受,而且这只是阴间的罚,阳间该怎么判还得怎么判。”
“罢了。”小古忽而又有了点人情味,他说。
“我还是有点同理心的。”
于是他把刘才弄晕了。
顾千:“……好有同理心。”
季留云过去蹲在刘才身边,笨拙地伸出手揉了揉刘才的脑袋,对他说:“你生长得很好。”
顾千头一回听见用“生长”来形容人的,若有所感地看向傻狗。
这边,小古对刘省说:“那我开始了。”才抬起手,他又补充一句。
“我有点怕吵,你不介意吧。”
听起来很有礼貌,但小古直接封上了刘省的嘴。
分魂之痛开始了,刘省连惨叫的权利都没有,整个人疼得在地上抽搐。
但他一直盯着自己儿子,那目光里有太多顾千没看懂的东西。
顾千陷入沉默。
至亲,这两个字太沉重。
赵明生死都念着妻女,刘省到这般地步,即便癫狂也念着儿子。
这是爱吗?
是爱吧,顾千想。
同样是至亲,父母和整个顾家人的痛下杀手,两两对比,多么可笑。
往事在被不经意想起时最痛。
可这个痛苦没能沉浸太久,顾千被季留云抱了个满怀,后背有只温暖的手在轻轻抚着他的脊骨。
顾千难过的时候,很难发现,他会先出神,随后不自在地抿抿嘴巴,睫毛颤两下。到这一步,那就是彻底开始难过了。
季留云不知道顾千过去如何痛苦,但他能看得见这个世界在顾千身上留下的牙痕。
他很心疼,于是把人抱进怀里。
“抱我干嘛?”顾千没有挣开,平静地问。
季留云微微躬身,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很认真地给与回馈:“陪你难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难过吗你就陪。”
季留云摇了摇头,随即笑起来。
“但是你可以用任何理由让我抱你哦。”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没有理由也可以。”
顾千在傻狗瞧不见的地方弯了弯嘴角,把头埋得更深。
“那你要抱紧一点。”
“好哦。”季留云美滋滋地照做。
“这么紧可以吗?”
顾千不知道傻狗是怎么能每次都精准发现自己难受,但他对此很受用。
于是他说:“再抱紧一点,不然我会从这个世界掉出去。”
“我可以这么一直抱着你哦。”顾千难得撒娇一次,季留云愉悦得五官都展开了。
“抱到明天,下个月,明年。”
“打扰一下。”小古打断了脉脉含情,并着一声“咔嚓——”
顾千:“……”
碎魂之痛结束了,刘省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眼神空明。那种切骨剜肉的痛苦淌过四肢百骸,在灵魂深处留下永远不能愈合的创口。
赵明的魂体渐渐凝实,神志也逐渐清明。
他低头看向脚边的刘省。
赵明一时都不知道该和这个人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心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不是原谅,不是怨恨,就只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收回视线,开始看身边的几个陌生人。
“请问你们是?”
“我是来带你走的。”小古面不改色地收下偷拍的手机,拿出一个玉盒。
他用指头沿着盒上的符文描绘一转,玉盒轻声开启。
柔光凝聚,赵明的妻子和女儿显现出来,母女俩相携而立,站在光里,和赵明当时看到的那阵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