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甜雾替阿姨把煎好的中药送到陆与颂面前,陆与颂将药喝光,白瓷碗余下浅浅一层棕黑药液,清苦药香溢出,充斥着小小房间。
许甜雾坐在陆与颂身侧,鼓起勇气问他:“你搬出去住后,多久会回来一次?”
陆与颂闻言笑了笑:“这个说不准,得看情况。”
许甜雾有点失落:“啊……”
但下一刻,陆与颂转头看向她,清润的嗓音响起:“你想不想跟我一起搬出去住?”
听到这句话,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陆与颂。
陆与颂语气温和,但神色却无比认真:“只有我们俩,以后我来照顾你。”
这一句话,许甜雾一直记得,就连他当时含笑的嗓音,恍如还在耳边重现。
她和陆与颂差不多一起生活了八年,而现在,要让她离开陆与颂,她好像一下子做不到。
和陆与颂待在一起,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下子无法更改的习惯。
许甜雾开车回家,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件事,但到最后,她依旧没有纠结出一个结果。
理智告诉她,搬走是切断这段情感发展的最佳做法,但她的心底似乎还存在小小的妄想希冀。
万一陆与颂对联姻对象没想法,他没有打算这么早结婚呢?
那她是不是能在他身边待久点?也不用这么早搬走?
她到家时,家里没人,她心不在焉地上了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事情想得口干舌燥。
楼上的饮水机没了水,她准备下楼倒杯水,刚刚下楼到一半,她却听到会客厅传来说话声。
许甜雾怔愣片刻,旋即轻手轻脚地靠近,隔着屏风墙的声音渐渐清晰,许甜雾也辨认出说话的人——是谢司叙和陆与颂。
谢司叙和陆与颂关系很好,所以许甜雾对他也很熟悉。
陆与颂问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谢司叙声音清亮:“我过来只是想提前通知你一件事。”
陆与颂问:“什么事?”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我准备订婚了,订婚宴的时候,你和雾雾一定要到场啊。”
许甜雾微怔,她记得谢司叙没有女朋友,怎么就突然订婚了?
陆与颂显然也这样认为:“这么突然?”
谢司叙的声音低了些:“算是协议婚姻吧,对方家里出了点事,昨天求到我面前,请我帮个忙,人家姑娘之前帮过我的忙,现在我不能忘恩负义,最重要的是,我也需要一个妻子应付家里,她刚好合适。”
“你知道的,联姻这种事只要一定下,就可以开始走流程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陆与颂只是中途应答几声,谢司叙似乎是说累了,话题倏然转到陆与颂身上。
“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对面静默下来。
许甜雾站在原处,悄无声息,但她的掌心却不由自主沁出细汗,对她来说,或许这段沉默是最煎熬的几十秒,被拉长至一个世纪之长。
良久,陆与颂才出声道:“雾雾现在还小,等雾雾毕业后再说。”
许甜雾被这句话死死钉在原处,不知怎么,她甚至能听出他话中的些许愉悦笑意。
他在开心什么?
许甜雾的视线盯着光线下飞舞的细尘,原本算是妄想的希冀彻底幻灭,她也终于在纷乱的思绪中,读懂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对于陆与颂来说,她现在年纪还小,不能照顾好自己,但等她毕业后,陆与颂就完成当初照顾她的承诺,她就可以搬出去住,可以自己独立生活,他也就不用再照顾她了。
没有她当累赘,确实是他结婚的最佳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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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惊扰到任何人,独自一人悄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他也只是出于长辈的职责,觉得自己年纪小,没办法独立生活,才不允许她提前搬走。
但她却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
怅然,难过,这些情绪充斥着身体,堵得她难受。
手机震动,是程云冉的消息发过来。
程云冉:【你到家了吗?】
许甜雾:【嗯。】
许甜雾:【云冉,我打算提前搬出去住。】
程云冉:【你确定?太突然了吧?】
程云冉:【你这样贸然搬走,我感觉老陆可能会很生气,虽然我没见过他生气,但我猜,会很可怕。】
程云冉:【要不然你到我这边住一段时间?】
许甜雾:【不用,这件事我自己解决就好,好过被他发现我对他图谋不轨,我觉得这个更可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