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渊的形状如一颗心脏, 正在不安地鼓动。
白解尘的心头拂过一丝异样, 剑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弯,朝着风雷谷的方向飞去。
落在风雷谷后,他随意找了一位风雷谷弟子, 告知北垣上的魇魔后,不辞而别。
徐如霆望着那道银色剑光消失在尽头,深紫色的眼眸浮起一丝隐忍的怒意,说道:“陇西白家真是好大的威风。”
徐正在一旁听到,跟着帮腔道:“谁说不是呢,据说白家那位少君,年仅十三就结了金丹,简直是骇人听闻,这不是又添了白家嚣张的气焰。”
十三岁结丹,整个中州都不曾有过如此的天才,飞升成仙指日可待。
徐如霆眉心一拧,转身对徐正说道:“你唤盛儿来。”
彼时徐风盛正在给一只雪戎狼喂食,听到父亲的召唤,眉眼间顿时起了一丝紧张,他认认真真擦去指间残留的气味,又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装束——
紫袍长袍月白圆领罩衫,腰间挂着象征风雷谷的金印。
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尽显风雷谷少主的风范,仔细让侍从替自己检查了一番后,才惴惴不安地来到徐如霆身后。
徐如霆一向严厉,不苟言笑,他执意培养出优秀的下一任风雷主,对自己这唯一的孩子严格到近乎苛待。
所以,徐风盛一听到父亲召唤自己,就紧张得不知所措,脑中不住地回想这几日自己的行径,应当是没有任何差池。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沉稳有力,丝毫不敢行差踏错。
徐如霆脸上已有愠色,若是金丹期的修士,应当是踏雪无痕,寂静无声。
之前他曾听过白家少君的传闻,是天生仙命,身负罪命枷锁,可当他真正见识到这位前所未有的天才时,竟然感到自己同他的巨大鸿沟。
这道鸿沟不仅横亘在他与白解尘之间,更是远远拉开了风雷谷与白家的地位。
想及风雷谷的现状,徐如霆眼中紫雾深沉,薄薄的嘴唇紧抿,眼角浮起一丝深刻的皱纹。
“你近日修炼得如何?”徐如霆的语气一如往常,听不出丝毫波动。
徐风盛十岁筑基,已经是徐家一脉绝无仅有的资质,听父亲谈及自己的修为,他面有喜色,说道:“近日丹田有所动,未来三年应该能结丹。”
三年。
在修士中可算是出类拔萃。
徐如霆神色一冷,沉声道:“看来你很得意。”
徐风盛脸上的笑意凝固,迅速垂下头,羞愧且懊恼地说道:“孩儿懈怠,日后更加勤勉。。”
“你可知白家那小子,十三岁就结丹了,你呢?整日养着那些畜生!”徐如霆震怒道:“那头雪戎狼你去杀了,算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不必再养了!”
徐风盛全身一颤,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紧,他纵使有千般不愿,也不敢忤逆父亲。
过了半晌,才说道:“是的,父亲。”
“另外,”徐如霆说道,“过几日我会将你送到尧天学宫,你知道自己的职责吗?”
徐风盛更加小心翼翼,思考了许久,说道:“孩儿定会好好学习。”
他年纪十五,绞尽脑汁也不能体会父亲的用意。
徐如霆仍不满意,眉心刻痕更深,训斥道:“错,大错特错!”
徐风盛的双眼呈现出茫然之色,尽力掩盖住不安,说道:“请父亲指示。”
徐如霆却没有同往常一样训斥他,表情可以说是和颜悦色。
他上前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宽厚的双手握住了他日渐结实的肩膀,说道:“能去尧天学宫的都不是等闲之辈,你在那里更重要的事情就是结交那些世家弟子。”
徐风盛嘴唇一抿,在十五岁少年的心里,友谊并不能分为三六九等。
或许,父亲说得有道理,他诚恳点头,认真道:“是,孩儿明白了。”
徐如霆放开双手,目光深沉:“特别是要去结交白家少君,若是你同他交好,同白家交好,日后风雷谷也多有裨益。”
怎么又是哪位白家少君?
徐风盛往日里的骄傲都被笼上一层灰暗的阴霾,他实在是不服气。
凭什么一个外人可以影响风雷谷?
他眼底藏着不忿,眼看父亲的表情愈发严厉,才缓缓闷声道:“我会的,父亲。”
*
白解尘对去尧天学宫这件事没什么反应,除了他不喜欢的事物,他一贯是很冷淡。
白家夫妇担心儿子到了年纪整日待在府中,也没有适龄的朋友,听闻尧天学宫里一向是热热闹闹,迫不及待将他送到了应天宗。
白解尘原本是孑然一身,如今多了一只魇魔,他曾立过天道誓言,需要好好照料这只魇魔,别无他法,只能将它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