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壮着胆子捏了捏他的衣角,指了指自己,无论如何先跟着徐风盛离开这尊杀神。
徐风盛看着他就恼火,青筋都要突出来,说道:“你同我一起去。”
一场风波过后,入夜时分竟下起了雪。
与往日似风霜刀剑不同,这场雪静得不可思议,有如鹅毛般柔软,像是生怕惊动了北垣上的孤魂野鬼。
黎昭的寝居内燃着熊熊篝火,他正躺在石床上,有意无意地听着雪落的声音。
徐主管算是幸运,在风雷谷的地牢里被发现,风雷主让他静养几日,明日的无忧城之行不需要参与了。
那枚来之不易的照骨镜正贴在黎昭的胸口,他许久未曾与其相遇,身体一部分的回归让他困意顿生,恍惚间好像做了个梦。
那时候他还在应天宗,年仅十六就获得了仙盟大比的魁首,更是遇见百花将军亲自赐剑,风头一时无二。
上古神兵名曰鸦九,黎昭爱不释手,整日佩在腰侧,与腰间悬挂的琳琅玉佩叮当作响。
从宗门山脚一路逛到山顶,见人便问,你怎知我得了魁首?
他确实是天纵奇才,有骄傲的资本,倘若说有遗憾,那应是白解尘没有参加仙盟大比,两人不能真正的一决高下。
众人皆知被称为小神君的白解尘一向不热衷此道,但黎昭却知晓原委,那时白解尘正在应劫,身受重伤,差点没了半条命。
仙盟大比之后过了好几天,黎昭才去找养病的白解尘。
白家财大气粗,直接劈了一座峰赠与应天宗,只为他们家的小神君能有地方静养。
黎昭熟练得像是回到自己家般,足尖一点,就落在了院门内。
白解尘正在同自己对弈,他的居所永远都是冷冷清清,连空气都沁着些许冰凉。
他脸色苍白,看似大病未愈,见到黎昭不请自来,站起身远远地望着他,像是在寒霜中等待了许久。
黎昭捧着鸦九,像是献宝般,说道:“你看,我也有剑了!”
白解尘扫了一眼,语气格外的冷淡:“嗯。”
黎昭看出他眼中的不快,他在应天宗耳濡目染许久,也明白一点人类的心思,但又不知适时变通,心直口快地说道:“白解尘,你该不会没能参加仙盟大比,生气了吧?”
白解尘点漆般的眼眸盯着黎昭看了许久,久到黎昭回想着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最后听得他说道:“不生气。”
黎昭手腕转着鸦九,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小气,我是怕你多想,所以马上来看你。
他仿佛特别关切一般,酥酥软软的尾音上扬,让人心头一软。
白解尘也不知是否听出其中的意味,语气愈发无奈说道:“过来。”
黎昭脚步雀跃,带起叮叮当当的佩鸣声。
“送你,”白解尘取出一枚黑色古镜,“祝你得魁首,恭喜。”
最后两个字情真意切。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黎昭惊喜得差点要叫出声。
他因言语惹怒青渊主,被割去魔角赶出暗渊,幸被一位人修所救,后来他得知是在应天宗,吓得连夜逃跑,只留下了魔角,化为人形后,他曾寻过恩人,大家都对魇魔讳莫如深,一时也无从查起。
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了魔角所炼制的镜子。
“你从哪里得来的?”黎昭双手捧过,爱不释手,双眼亮得像要冒出星星。
被这双漂亮的眼睛看着,白解尘别开视线,说道:“你无需过问。”
黎昭比那日获得魁首还要开心,他拉着白解尘讲了许久的话,等到日落才叮叮咚咚地下山。
从那日起,黎昭的鸦九与其他玉佩都束之高阁,纤瘦的腰身上只挂着一枚古朴小镜,又是招摇过市。
他这般难得的朴素,倒是引起了徐风盛的注意。
“白解尘竟将这枚镜子赠予你?”徐风盛啧啧称奇,“真是大方。”
黎昭心念一动,像是确认着什么,问道:“你也知道这镜子?”
灵犀照骨镜的珍贵不言而喻。
徐风盛挺起腰板,抱胸道:“不仅知道,还是我炼制的呢。”
他颇为得意自己的炼器作品,不慎说漏了嘴。
黎昭的心被这句话扭了一下,莫名发闷,问道:“你炼制的?那这材料从何而来?”
徐风盛脸上的自得之色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懊恼。
他欲言又止了许久,在黎昭期待的眼神中,咬着牙说道:“当然,当然,是我得来的。”
黎昭心中一阵失望:“原来是你啊。”
徐风盛生怕黎昭起疑,立即接话道:“当然是我,那时我不懂事,豢养了一只魇魔,不巧被发现,还挨了三十鞭雷刑!不信你可以去问尸罗堂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