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种因为封建迷信改名的事情,换了从前林老太太肯定是不会说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形势偶尔背地里说说是不会有事情的。
正与傅家老爷子寒暄的苏景年,总觉得好像听见了什么很熟悉的桥段,他道了声歉,扭头看向说话的林老太太。
脑子里回忆了下,刚才好像是说到一场大火,还有就是全家改了名字……他忍不住问林老太太:“冒昧问一下,您说的是……那场火吗?”
他说了个时间地点。
林老太太惊讶道:“这场大火连你们这些跑到国外的人都听说了吗?”
苏景年嘴角微抽,忙否认:“这倒也不是,只是我有一位朋友在找人,他想找的那位故友就住在那一片,不知道您认不认识。”
林老太太好奇:“哦,叫什么名字?我们那一片人挺多,不过街坊邻居我认得的也不少。”
苏景年于是说:“是一位叫林玉翡的女同志,玉器的玉,翡翠的翡。”
林老太太怔了下:“林玉翡,你说你朋友要找的是林玉翡?!”
苏景年点头:“是的。”
他见林老太太面色不太对,不禁问:“您是认识林玉翡吗?”
林老太太面色复杂:“我曾经就叫林玉翡。”
第165章 一更
苏景年觉得自己和崔建中大概是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缘分的。
崔建中回国寻人, 结果自己没找着,倒是帮他找到了外甥女。他回国探亲,吃个席, 倒是给崔建中找到了林玉翡。
说回来, 其实林玉翡既没有远走他乡,也没有芳华早逝, 她其实就是家里着了火,然后搬了个家, 又搞了个封建迷信,全家人都改了名字。
华国的户籍制度是五八年才开始,林玉翡一家子改名在这之前,等到重新登记的时候, 已经是新的名字了。加上这年月各地档案资料不互通, 资料散佚也很普遍, 也因此,崔建中与林玉翡才阴差阳错地错过了。
听说崔建中在找寻自己,老太太惊愕之余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我以为、我以为他早没了。”
当年失散后她千辛万苦回了首都,在首都等了几年, 后来是他们共同的好友带了他的“遗物”来首都, 说路上遭遇了空袭,没找到人, 只找到半件炸碎了的衣裳。
那衣裳是她亲手缝的,看一眼就认出来了。
以泪洗面地过了好些日子, 最终也不得不接受人已经没了的事实。
再后来, 一场大火烧了所有,妥帖收着的破
衣裳、照片、信纸全都没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人也渐渐老了, 偶尔午夜梦回,想起那个记忆中的人,甚至都会有些恍惚,记不起那人的模样。
没想到数十年过去,人竟然还活着。
当晚,苏景年就给崔建中去了电话,那边正在吃早饭的崔建中手里的筷子“啪嗒”落在了桌子上,皱纹满布的手捂上双眼,眼泪从缝隙中缓缓滑落。
“老崔,回来吧。”
崔建中哽咽地应了声。
崔建中来得很快,据说是原本就准备去深市考察,手续早都已经办好了。
两位老人在沈茉儿他们家见的面,一开始场面还挺伤感的,中间被小凉凉打了个岔,伤感的气氛就不翼而飞了。而且,林玉翡和崔建中其实都是挺有个性的那种人,倒是没有再沉溺在感伤里面。
兜兜转转几十年,俩人都没有结婚生子,重逢之后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没多久就商量着开始筹备办婚礼了。
崔建中自己就是办制衣厂的,但是林玉翡想要定制中式的礼服,这个崔建中的厂子生产不了,当然,即使能生产,他的厂子最近的也在深市,并不方便。
最后沈茉儿接了这个任务。
从前两年开始,华彩制衣厂就建了个样品工作组,选拔了一批手工特别出色的师傅专门做成衣样品。这批人不但做成衣样品,也一直在学刺绣,偶尔会承接一些特别精细的“私人定制”。
华彩制衣厂有这么个工作组,别说外面的人不知道,就是厂里的人也不一定清楚。
知道有个小组专门做样品,但也以为是跟其他厂子一样,就是抓几个手艺稍微好点的做第一批衣服。
等到衣服做好送到林玉翡和崔建中的手里,林玉翡满意得不得了。
“不管是面料还是工艺,都跟我小时候在表姨家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林玉翡抚摸着布料上精致的刺绣。
她表姨家里是前朝皇亲,结婚的时候嫁衣和常服都是在宫里当过绣娘的老人儿缝制的,那柔滑的面料和繁复的花纹,都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