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千阳带着江屿白到达那间很大的阶梯教室时,距离上课还有不到十分钟,他们坐到了最不显眼的角落里。
几乎就在他们入座的那一刻,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前门。
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如此清爽简约的穿搭,穿在时淮的身上却显得格外精致贵气。
清晨柔和的阳光倾泻在他的衬衫上,起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像往常每一天要做的一样,走到讲台上,打开电子屏幕,调试着设备。
期间有几个学生凑过去询问他有关上节课布置的作业的问题,他都很有耐心地解答了,唇角扬起时带了极温柔的笑意。
盛千阳并没有在意讲台上那个极具魅力的人的一举一动。
只是全程凝视着坐在自已身边那个被自已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少年。
盛千阳看着他的眼眶一点一点变红,在时淮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不堪重负的泪水终于从他泛红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
时淮可以说是首都大学最具盛名的明星导师,在一众学生中具有极高的威信。
他好像永远都是那样,清隽温雅且卓尔不凡,性格明明从不张扬,可无论在哪里都会是最耀眼、最出众的那一个。
尽管他的课从不点名,但他严谨治学的态度、极强的专业能力以及清秀俊朗的外貌让这一整间教室里百十号学生几乎无一缺席。
只是因此他也就没发现,在这间教室的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有那样一个因为他而黯然神伤的少年。
“小岛,我们该走了。”
虽然知道自已现在提出离开的行为很绝情,但盛千阳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
让小岛亲眼看到自已并没有再为难他的时淮哥,就不会再跟自已闹脾气了。
江屿白抬起水濛濛的眼睛看他,盈着泪光的眸子更漂亮了,只是那目光太纯粹又太清澈,照映出了盛千阳心中那见不得人的想法。
“就听一节课,就听完这一节课好不好?”江屿白清哑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不自知的哭腔,微微颤着,“求求你……”
等了半晌,没有等到男人的回应,江屿白的心更紧张几分,唇瓣被他无意识间抿得泛白,手心也出了层细细密密的薄汗。
盛千阳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冷凝和愠色。
但他垂下眸子来看到眼前这样一张泫然欲泣的漂亮脸蛋,颤动的眼睛里还蒙着一层温润剔透的水光,用带着鼻音的哭腔说出“求求你”的时候。
饶是他这样一个天性凉薄、冷血无情的人,内心也无法做到丝毫不动摇。
盛千阳自嘲般地勾起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收起了脸上愠怒的神色,无奈地抬起手将江屿白脸上被泪水浸湿的口罩摘掉,盯着他湿漉漉的粉白脸颊和通红的鼻头看了半晌,给他换上了一个新的口罩。
少年乖顺地挺直腰板,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一样,目光始终追随着讲台上那个看起来光芒四射的时教授,眼睛却越来越红。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那声温润的“下课”指令一发出,就有学生冲上讲台,里三层外三层将时淮层层围住,手里拿着的金融课本上勾画出不懂的问题。
盛千阳站起身,垂眸瞥了眼那个还趴在桌子上恋恋不舍的小家伙,很有耐心地没有去拽他,而是等他自已起身。
然后在察觉到小家伙不由自主想要向教室前方迈步的那一刻,迅速攥住了他的手腕,黑着一张脸拉着手里的人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因此他们也就不会有机会看到,时教授在解答完同学们的问题后走出教室,一个人独行在校园中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好像是弄丢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一样。
直到将人扔到车里,盛千阳才放开手,瞥了眼那细皮嫩肉的手腕上被自已攥出的红印,喉结滚了滚,给被摁在副驾驶的江屿白系上了安全带。
他定定地盯着副驾驶座上垂着眸子的少年看了半晌,似乎是在竭力用深呼吸来克制着自已的情绪。
直到眉间的阴郁消散了些,他才“砰”一声关上了车门,绕到驾驶座上了车。
盛千阳的脸色很难看,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很难用语言形容的冷意,再开口时语气也冰冷到了极点。
“如果刚刚我没拉住你,你要去找他吗?”
江屿白浓密的睫毛垂落下来,遮挡住眼底的神色,咬着唇不吭声。
盛千阳竭力平息着胸口不稳的起伏,眉宇间蒙着一层浓厚的阴霾,心里渐渐起了邪恶的念头。
“看到了吗,他没有你过的也很好,也许全世界对过去念念不忘的只有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