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少!”欧文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他简直后悔自已没有更早一些赶过来,但他是真没想到盛少会对自已的亲弟弟下这样的狠手。
他一只手捂住小岛的眼睛,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拨通了急救电话。
已经很久没有发泄过的暴戾焦躁的情绪在今天通通释放在了盛云野身上,盛千阳从小学习自由搏击和跆拳道,体力好到非同寻常,他甩了甩被鲜血浸透的拳头,极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救护车很快便呼啸着赶来,医生们将昏迷的盛云野抬到担架上,并要求至少一名家属陪同,欧文无奈只得跟着跳上了车。
盛千阳将手上的鲜血洗净,脱下沾染了血迹的衣服丢掉,又换了一身新衣服,这才走到江屿白的面前。
江屿白依旧坐在原位,眼睛大大地睁着,目光却涣散且灰暗。
盛千阳蹲在江屿白面前,轻轻揉着他的脑袋,眸底平静如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岛,饿了吗,想不想吃点蛋糕?”
“今天是芝土蛋糕,哥哥还买了店员推荐的爆浆可颂,是小岛最喜欢的巧克力口味。”
他像往常一样自顾自地在江屿白面前絮叨着,以往并没有对他的回应怀有很大的期待,甚至已经渐渐习惯了他的沉默无言。
但如今,就在十几分钟之前,他时隔半年又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却是在喊别的男人哥哥。
盛千阳眼神黯了黯,暴怒下颤抖的双臂突然强撑在沙发上,将江屿白以绝对占有的姿势圈在怀里。
“小岛,你可以说话了对不对?”
“小岛,叫我一声千阳哥哥,就叫一声好不好?”
他直视着江屿白涣散的瞳孔,声音破碎又沙哑,阳光倾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五官轮廓映得格外深邃。
他彷徨又紧张地等待着,像一个期待最宝贵的礼物到来的小孩子。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礼物。
江屿白就像完全听不到他说的任何话,也仿佛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始终垂着眼眸,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盛千阳唇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觉得自已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过,所有的期待与愿景都一点一点破碎开来,每一片碎片都深深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他轻轻合上眼睫,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
一声小小的,轻轻的,几乎弱不可闻的“哥哥”就在这时从江屿白嘴里蹦了出来。
盛千阳几乎是在一瞬间睁开了眼睛,湿润的睫毛晶晶亮亮地随之一颤。
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怕呼吸声盖过那个小小轻轻的声音,怕自已其实是幻听了,怕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已的梦境。
此时的盛千阳就像一个在干旱的沙漠中行走了许久的旅人,终于得到了上天赏赐的甘霖。
他的眼眶通红,急促地喘息,眼角还洇着水光,动作轻柔地将江屿白搂在自已的怀里,温热的手掌在他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他只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曾属于他的痛苦都在这一刻如同被烈火点燃,变成浓烟随风扬起,从此消失殆尽。
……
盛云野整整在医院住了近三个月,才从那场单方面暴虐的行径中彻底恢复过来。
期间盛北宵接到消息后立即飞来纽约,见到了刚做完手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儿子,却没见到盛千阳,听欧文说了才知道此时的盛千阳已经开开心心带着小岛去夏威夷度假去了。
盛北宵嘱咐欧文照顾好盛云野,又给他留下一个专业的医护团队,带着无处发泄的满腔怒火在第二天回了国。
一个月后,盛千阳带着江屿白从夏威夷回到纽约,他惊喜地发现这段时间小岛的神智似乎在慢慢恢复,经伊森检查后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在两个月后的一天清晨,盛千阳走进江屿白的房间时,看到了一个坐在床上背对着他的小小的孤独的身影,在听到自已的脚步声后也没有回头,而是将被子往身上拽了拽,将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了被子里。
盛千阳心里猛地一颤,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了他的背影很久之后才轻轻走上前。
在伸手触碰到江屿白身上被子的那一刻,盛千阳感受到了他刹那间的瑟缩。
“小岛。”盛千阳坐到床上,将被子里的少年圈在怀里,用最温柔的声音唤道。
江屿白紧紧抿着唇,将脑袋捂在被子里,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盛千阳就这样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他,任凭时间在一片沉默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一阵微弱又压抑的抽泣,从寂静无声的室内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