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都吓傻在了原地,细细密密的冷汗从额头迅速滑落下来。
在下一声枪响前他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抱着头哆哆嗦嗦蹲在了地上。
连开数枪后,盛千阳疯了一样冲过去,紧紧抱起那个将自已蜷缩成了小小一团的少年。
他的眼圈发红,西装袖口带着溅上的血渍,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粗粝的指腹颤抖着,摩挲着江屿白惨白冰凉的面颊。
“没事了,没事了,小岛……”
他的喉结滚动,听到自已有些沙哑的嗓音。
像是灵魂已经离开了自已的躯壳,他的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后怕,腿脚发软,脑袋也一阵阵晕眩,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已的身体。
怀里的小家伙眼睛微微睁着,却没有半点焦距,目光涣散而灰暗,漾着朦胧的水雾。
盛千阳不忍心再看到那双写满了恐惧与绝望的眼睛。
他将小家伙紧紧按在自已的胸膛上,在自已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有泪水从他的眼角滑下,很快便浸湿了大半张脸。
他深邃的眉眼中带着难言的苦涩,泪水汩汩涌出,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盛千阳竟不知道自已原来能流那么多的眼泪,像是在短短时间里流尽了一辈子的泪水。
雇佣兵们已经处理好了现场,将那些中了枪鲜血淋漓的尸体拖了出去。
剩下几个幸运的留住了命的男人也给捆得结结实实堵住嘴扔在了一边。
季宴礼死也想不到盛千阳能来的那么快。
他在成功劝走了时淮后还感到沾沾自喜,心想着这臭小子终于开窍了,终于明白只要他不再管这小家伙就能够拥有平静的生活,就能够万事大吉了。
在拿到酬金的那一刻他还在美滋滋地幻想着自已接下来衣食无忧的生活。
还在幸福地抉择着自已该逃往哪个国家度过自已自由自在的后半辈子。
而此时的他浑身上下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绳子几乎要勒进了他的肉里,每动一下都会感到钻心的疼痛。
他拼了命挪动身体,艰难地将自已挪到抱着昏睡过去的少年正欲离开的盛千阳腿边。
想要求救的嘴被一块破布堵上,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响。
盛千阳垂下眸子,用看一堆腐烂垃圾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刚刚完全处于失控状态的盛千阳完全没注意到这竟然还有个熟悉的面孔,此时他才终于认出了季宴礼的身份。
季宴礼又爬近了点,仰起头乞求地望向他,心中仍怀有最后的一丝期望,希望盛千阳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盛千阳冷笑一声,猩红的双眼中掠过暴戾的阴翳,狠狠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向脚边的男人。
他稳稳地抱着怀里的少年,不让少年感受到一丝颠簸。
自已则居高临下地睨着那个被踹得满脸涨红狂咳不止的男人。
在看到他嘴里的破布已经被鲜血浸透时,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温照已经在一旁候了许久,迎上来问盛总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别让他们死的太轻松了。”
“尤其是他。”
他听到盛总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低下头看着盛总用脚尖指向那个躺在地上看起来已经半死不活的男人。
紧接着盛总便抱着小少爷在那个男人绝望的哀嚎声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程的车上,盛千阳一言不发,只是用一双寒潭般幽深的眸子静静望着躺在自已腿上熟睡的江屿白。
小家伙显然睡得很不安稳,呼吸很轻,长睫毛不停地颤动着。
不知梦到了什么,他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几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在睡梦中呢喃着什么,一点点小猫似的颤音,听的人心里酸涩。
盛千阳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眼睛里写满了愧疚与悔恨。
他伸手拂去江屿白脸上滚落的泪珠,喉间干涩难耐,声音却温柔的像是要滴水。
“乖乖,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千阳哥不好,都是我的错……”
“不会有人再敢伤害你,再也不会有。”
“千阳哥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千阳哥一定会保护好小岛。”
盛千阳一刻不停地喃喃道,仿若只有这样才能抚慰自已已经痛得千疮百孔的内心。
那痛楚密密绵绵,蔓延至四肢百骸,胸腔内则是一片荒凉,灰败,苍茫。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小岛在来到自已身边之后经历了多少本不该降临到他身上的苦难。
明明那么年轻那么鲜活的生命,目光却像历经沧桑般绝望又痛苦。
可他能怎么做?
他已经绝对不能放开手了。
也许过去是占有欲作祟,是嫉妒心太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