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着手处还是在定南府和洛州港。”
陆执方长指蜷缩,敲了敲膝头,“既然是私贩,船上又是嵇锐进的人在操控,大抵会在夜间到港,才不会引人注目。要是能先嵇锐进一步,接触到你爹,就有机会找到人证物证。”
“所以,第一步,先派人到洛州港蹲守。”
“我可以把我爹,还有航海士的画像画下来。”馥梨回忆,还记得船上一些人的面容,“我爹的商船还刻有菱花纹的商号徽标,不知道会不会被遮盖。”
“有备无患。”
“好。”
馥梨点头,捏了捏被角,“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陆执方语气微妙,“嵇锐进白日想向我行贿,我没理会。第二步是收了他的好意。”
“……世子爷。”
“要嵇锐进打消顾虑,得先露个把柄,让他握在手里。商船出海风浪多,归期不定,不能只在洛州港守株待兔,定南府这边也要查。”
“这会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等定南灾情稳定后,钦差名号收回去,我就是翁沙县的小小知县,有什么仕途能被影响到?”
陆执方不置可否。
馥梨眼神闪了闪,把玩笑话当了真,又被他点了一下额头。“不会影响,是桩大案,等证据确凿了,报回皇城,陛下还会把我调回去。”
“当真?”
“何时骗过你。”
……
一番商谈到了深夜,再不睡,就能看到拂晓了。
陆执方吹灭了灯,重新拥她入怀。
馥梨手指绕着他衣衫细带,有一下没一下打圈。
“我岳丈还活着,如此,还不能安心睡?”
“谁说是岳丈了。”
馥梨面上微热,丢开了那根细带。
陆执方手圈在她腰上,寻到腰侧,不重不轻地掐了一下。此刻还能想起清晨那细腻如琼脂的触感。
“兄长加官进爵,不打算对我负责了?迟姑娘都与我同床共枕这许多日,本官早已清白全失。”
他话音渐低,语气有几分轻浮和幽怨。
馥梨没见陆执方这般不正经过。
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心软,知道他是故作孟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冲淡满心忧思。她无声弯了唇,在他鼻尖亲了一口,慢慢喊道:“陆执方。”
“嗯?”
“陆执方,陆执方,陆执方……”
小娘子将香馥馥的唇送上,一下下轻啄,喊一声他的名字,亲一下,像某种奖赏。他闭着眼,愉悦似涓涓细流,淌过他的面上,徐徐浸透到了四肢百骸。
他手掌顺着她秀项抚上,用力压向自己。
温情脉脉的吻变了意味,唇齿交缠的细微水响,挑起早被牵动了的情潮。陆执方吞没她轻声嘤咛,将人不留一丝缝隙地嵌入自己怀中,已到克制的极限。
“等此事了了,一回到皇城,我便去提亲。”
馥梨被他炙热体温包裹,清晰感受到了某种张扬的变化,顾不得羞意,慢慢点了点头,“好。”
竹床藤簟晚凉天,卧看星河小院偏。
小屋窗扉漏出了一线夜幕,繁星熠熠,明日又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馥梨拥着与她心意相通的郎君,有即将久别重逢的家人。
这么一想,即便前路艰险,也无甚畏惧了。
第56章 他也会是她……
绿树浓阴,夏日渐长。
陆执方带着户部与工部官员两头奔忙,定南一带受洪涝影响最严重的县、镇日益恢复生机。农田经过修复和整理后重新翻耕,散播下应季种子;遭到洪水浸泡受损的房屋经过修缮,焕然一新,家家户户每到晌午和日暮,屋顶都飘出了袅袅炊烟。
待到蝉鸣四起,暑热更盛时。
户部与工部官员功成身退,回京中述职,临走前带上了陆执方亲手所写的厚厚一叠奏报。这等消息,自然瞒不过嵇锐进安插在翁沙县的眼线,没多久就把事情报到了定南首府的嵇宅里。
嵇宅看似古朴,前庭后院,穿过中门别有洞天。
后花园奇珍异草,连鲤鱼池边的石阶都用汉白玉铺就。嵇锐进正在池旁,捻了一把鱼食慢慢地撒下。五色锦鲤肥硕,在波光粼粼的碧水里抢食。
他听过了消息,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下去吧。”
“父亲不好奇那奏报里写了什么?”
嵇二郎待报信人走远了,才询问道。
“陆执方要是随户部工部的人回去,我才该担心,而今他收了我的钱财,人又留在翁沙县任地方官,没必要与我闹得鱼死网破。”
嵇锐进拍净手上碎屑。
他料定了陆执方不会再揪着如溪县灾情不放,却未料到,大半月后,朝廷还是派了人来。
“嵇大人,府衙门外来了个京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