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自己挺好的,他还试图仰起头干杯,结果嗓子疼着呢,这么猛地一喝,直接呛出来了。
热红酒说是红酒,实际上因为家里小孩子也想喝,酒放得越来越少了,很多时候就是一点点低度数的干红做个底,放肉桂棒,丁香,八角,小豆蔻,苹果,橘子进去一起熬,还要加蜂蜜或者糖,最后煮香了就滤出来。
这么持续沸腾的过程里酒精常常已经挥发得差不多了,穆勒拿出来还再加热了一回,纯纯是热的甜汤。
热甜汤是能哗啦啦猛喝的东西吗?
卡尔狼狈不堪地捂着嘴巴,穆勒一边倒吸一口气让他别动他来擦,一边忍不住闷闷地笑了。
好丢仁啊!
卡尔脸都红了,一时间都忘记堵塞不通的鼻子,隐隐作痛的喉咙和发热的额头了,只顾着捡回尊严,但只是听起来更气急败坏了一点:
“不要笑了……走走走,反正也喝完了,你快回家去。”
“外面雪好大呢,开车多不安全,德铁也停掉了——不停我都不敢去火车站坐的,太容易扑空了。”
穆勒也不着急,替他把红酒擦干净,又换了一床被子,隔着柔软的羽绒趴在他胳膊上和他眨巴眨巴眼睛:
“收留我吧。”
卡尔哪里还能赶他,只是还有点别扭,把眉毛拧到一起去,耿耿于怀又难过地小声说:“我都没做饭给你吃……”
哪里是委屈,简直像做梦一样美好。穆勒都快笑开花了,一连串地打包票:“你就靠我一回嘛!”
卡尔更不高兴了!
他面朝沙发往里一转,又表演自闭:“我不要!我才是大人,你是小孩子,懂不懂?”
什么啊,他们俩总共差了两岁不到,卡尔现在倒是连大人小孩都搬出来了,搞得好像隔了辈分一样,穆勒真是哭笑不得,对着他的背影做个鬼脸,感觉卡尔这样才幼稚呢。
卡尔昏昏沉沉地有点想睡觉,热红酒喝着呛,又腻嗓子,进了肚子就舒服了。他觉得穆勒肯定做不来家务,估计要大呼小叫自言自语乒乒乓乓地干上大半天,把屋里全弄得乱七八糟,也就老实了,没劲了,沮丧了,后悔了,趴他身上哭分手的事,把他给哭醒。
到那时候他应该也就醒了,有点力气,再起来收拾收拾东西,做点好吃的。
得亏家政永远填满他的冰箱,否则他们俩就得在平安夜饿肚子,或者狼狈不堪地上街找有没有什么开门的阿拉伯餐厅了。
但穆勒一点也不吵,也真的不再和他说话了,卡尔根本睁不开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他不知不觉地又转回正面了,毕竟面壁这种姿势还是挺难的。穆勒在门外,先把圣诞树上搬到门廊下,把它身上的雪全扫掉,然后又把树横过来,像拖尸体一样把它拖进门。
幸好树虽然好,却没有那么高,不然他一个人真的搞不定了,正常这种高度的树是需要三到六个成年强壮人类一起抬的,得亏卡尔不爱在屋里搞什么门槛和高低差的装修,整个房子主打一个极简,现在也硬是拖进来了。
他正一擦汗要和对方炫耀求夸夸,就看到卡尔像个小孩子一样缩在被子里,手还放在边缘扯着,因为鼻子堵了所以呼吸得很认真很用力,不由得直起身,又微笑了起来。
他坐在地上把金属底座拼好,把树拖起来斜着靠在墙上,然后安好底座,用点力推起来——
它就成功站了起来。
真树虽然比人造树重了太多,可质量也好了太多,简直是传奇耐折磨王,被刮倒了在寒风里躺了不知道多久,雪化了,又被一路拖进屋里,结果现在一站起来,枝叶又舒展开了,虽说掉了一些细的树枝和碎叶,但除此以外看不出什么被折磨的痕迹。
穆勒忍不住抱住它亲了一口叶子,地毯吸音,他见卡尔没醒,就更开心了,赶紧去满屋子找装饰品挂上去,果然有库存,只是看着像过去几年的。
没关系,擦干净也看不出年份。
穆勒把灯装起来,又挂了泡沫外头裹金箔纸的各种大小的小礼盒,金银两色的彩带,用夹子夹到灯带上的迷你毛线袜。
大概是因为得到金球奖后收到的礼物更多了,穆勒发现卡尔把他所有的圣诞礼物都放在了储物间里,好像完全没有拆开的意思,于是他也把它们拿出来堆放在树下。
发现自己的礼物卡尔也没打开后他郁闷地嘟了一会儿嘴,然后又重新乐观起来,特意把它放到所有礼物的最上面,忍不住得意地捧着脸傻笑了一会儿。
卡尔是在食物的香气里醒来的。
他有点恍惚,感觉自己做了太长一个梦,一时间都忘记自己在哪、在做什么了,为什么会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关于一整日的记忆才回笼,关于穆勒在这儿的记忆才回笼,他刚坐起来,就震惊又恍惚地发现屋子一整个大变样了,变得像个夸张的主题乐园似的,圣诞树立在客厅里,被装饰得满满当当,礼物也堆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