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你给我系好,我就不生气了。”
诺伊尔握住卡尔的手重新放到自己的领带上。这次卡尔系得很慢,很小心,最后又有点太松垮了,不过诺伊尔自己调整好了位置。
“好漂亮。”他夸赞道。
卡尔反而更难过了:“才不是呢,我怎么连领带都系不好了,你不该找我的。”
“你只是做噩梦被吓到了,开门被吓到了。没事的。”
诺伊尔让他摸自己的脖子:“根本没破皮,我一喊你不就停了吗,没事的。”
才不是呢,凹痕依然这么明显,让卡尔指尖都在颤抖。
“……对不起。”
“没事的,平时场上随便剐蹭一下不比这要紧啊。”
卡尔和他说了第三遍对不起,诺伊尔也和他说了第三遍别担心:
“我们现在很好,卡尔,无事发生。时间也不迟,你连一个小时都没睡到,他们肯定都还在外面呢。我们现在出去,喝点东西,肚子饿的话你吃一点沙拉和全麦面包,然后我们和大家聊聊天——去找让你开心的托马斯好了吧,哼——然后再回去休息。这样好不好?”
“……好。”
他像有种轻快的、不以为意的神奇魔法,站在厅堂明亮的灯光下、因为冲他走过来的穆勒一句夸张的抱怨立刻微笑起来的卡尔确实觉得自己刚刚那如坠噩梦的体验都是过往云烟了,仿佛这里才是真实的生活,热量、欢笑和生气弥漫在这里,让他近乎是光速安定了下来。
“你们刚刚在一起吗?”
穆勒显得有点惊讶和面色古怪,不过这里光线和平常不一样,卡尔也觉得可能是饮料太冰了,让他那一侧的牙齿不舒服:
“跑哪里去了?”
诺伊尔镇定自若地开可怕玩笑:“哦,当然是更衣室私会。”
“你信他乱说。”卡尔和穆勒叹气:“去休息室躲懒的,你要想躺躺可以往那边去。”
“我一直和马茨在一起。”穆勒没头没尾地说。
卡尔有点惊讶,但也有点困惑:“啊,是吗?……好的。你们聊得开心吗?”
“不开心。”胡梅尔斯从另一侧冒出来,气压低到仿佛印堂已发黑了:“托马斯一直在讲怎么做白肠。”
“卡尔和曼努一直在一起。”穆勒告诉他,仔细看他的反应。
胡梅尔斯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最多只睫毛颤抖了一瞬。他甚至没看向诺伊尔,而只是和卡尔视线相触了一秒钟,然后就移了开去,落到地面上。
“哦”,他说。
他已经在卡尔面前摆出这副逆来顺受但又非常哀怨的面孔很久了。
卡尔:……
要不是大庭广众的,卡尔真怕他又装醉哗啦一下趴过来,或又像在演舞台剧一样跪在地上,而且是那种非常心机的、不忘把裤子弄得紧绷绷很漂亮地跪下去。
完全搞不清楚情况的穆勒也:……
他忽然不懂是不是自己弄错了,冤枉了卡尔的x取向。但也同时产生了更可怕的念头——他一直在想为什么画着卡尔和胡梅尔斯的纸团却放在诺伊尔的外套里。
他们三个……?
不,不可能的。
他再一次否决掉。
穆勒非常确信卡尔绝对绝对不是会同时和两个人交往的人。
但是,卡尔不会,万一是诺伊尔呢?或者胡梅尔斯呢?
卡尔这么信任诺伊尔,和他是最好的搭档,场下也是非常亲密的朋友,从他们俩从不避嫌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如果真的有什么,根本不会靠这么近的。
卡尔和胡梅尔斯在外人眼里和仇人也没多大区别。
但他知道诺伊尔可能和他男朋友有鬼吗?
穆勒的脑子忽然要炸掉了。
他接受卡尔在谈男朋友已经很崩溃了,很想发疯了,如果再让他发现胡梅尔斯竟不光在聚会上和美女眉来眼去,还在队里公然和诺伊尔也,和诺伊尔也……他真的好害怕自己某天会忽然举起罗本放在更衣室门后的棍子,用力砸向胡梅尔斯的后脑壳。
为什么啊,在聚会剩下的时间里,穆勒一直在盯着胡梅尔斯琢磨,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他在非直男群体里难道是比卡尔还高一等级的天菜吗?怎么会这样呢?
他还是觉得这不太可能,但逻辑陷入死胡同了。如果只是单纯队友间的惊天八卦,也许他会琢磨得挺冷静挺有乐趣,可卡尔牵扯在里头,极度激烈的复杂情绪都快让他喘不上气了,更不要说把这事当成笑话。
他的心脏很难受很难受,随着跳动收缩,挤压出鲜血的同时,也挤压出无与伦比的慌乱和酸涩。
在某一瞬他真想直接把卡尔扯出全世界,当面和他问个清楚。
但下一刻他就回到奢华明亮的宴会厅里,感受到皮鞋踩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微妙脚感,看着卡尔站在自己身侧微笑着和人说话——他这样明亮,到了哪里一圈人就热络地围了上来,连询问这些话都像是在往他身上泼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