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轻,非常轻的痒。
非常轻的震动。
他垂下眼睛,这才意识到这是一只美丽的大蓝闪蝶,怪不得穆勒要急着给他看。
嘚国人一辈子除了看标本,基本是见不到活的蓝闪蝶的,任何类型的蓝闪蝶都看不到,除非到中南美洲来。
想到这种蝴蝶好像不吸血,也不传播病毒,他也就放松回神了,抬起眼皮看穆勒,本能地想让他看这奇怪画面,谁知道对方却坐在他椅子对面的茶几上,脸涨得比刚刚还红,眼珠这一会儿变成了浅灰色,显得瞳孔好像也扩大了一些,整个人过分专注地盯着他看。
金色的灯下,卡尔还有点湿漉的黑发反射出橘红色的细细高光,皮肤仿佛也在细细闪烁,穆勒知道那只是人类微不可见的汗毛,可那一刻他确实觉得卡尔的脸是无数世界上最小的钻石拼凑而成的,并且它们正在闪耀。
完全展开蓝色翅膀的蝴蝶停留在他的嘴唇上,像世界上最特别的一朵花盛开于此。
他生命里最动人心魄的蓝眼睛。
怎么都不动了,被吓到了吗……难道这蝴蝶真的有毒?不会吧,没听说过啊。
卡尔读的是文理高中,成绩还非常好,不难在脑海里翻捡出相关知识,蝴蝶只是单纯爱喝酒罢了。
八成是嘴唇上有残留的酒精,蝴蝶就飞过来了,和落在酒杯边缘没区别。
他原本想直接挥手把它赶走的,但转念想到穆勒好不容易抓来,好像很喜欢的样子,而且确实难得,他都看不见这蝴蝶正面张开翅膀是什么样,所以垂下睫毛打量它,一动不动地忍了几秒,而后才忽然毫无征召地抬起手掌来,轻巧地把蝴蝶给捏住了。
他弯腰伸手,小拇指抵住桌上的玻璃杯,轻巧又丝滑地把它倒扣了进去。
“真漂亮。”哪怕头昏脑涨的,但卡尔还是不由得仔细看了两秒,惊叹了一声,才重新抬头看穆勒。
“好了,再拿去玩吧。”卡尔笑着把杯子往穆勒的方向推了推,拿了手帕出来按按嘴巴,抬眉见对方还那么看他,愣了愣后拿开,玩笑着解释道:
“怎么了,你也想被蝴蝶亲吗——那往嘴巴上抹一点酒好了。”
穆勒俯身,没法倾吐自己真实羡慕的其实是蝴蝶,勉强续着他的话题扯:“这,这里又没酒……”
卡尔吻了他。
卡尔微微泛凉的指尖仿佛会在他的脸颊侧面永远停留吗?他柔软的睫毛呢?他散发着植物露水香气的发丝呢?他像高山泉水流淌出的眼睛呢?
他带着啤酒苦涩香气的嘴唇呢?会永远落在他的嘴唇上吗?
穆勒已经觉得是永远永远了,这会成为他人生里第一个,最后一个,永远的,永恒的亲吻。哪怕有父母兄弟的亲吻在前头,哪怕也许未来他终会绝望,会把轻轻的吻落在另一个人的嘴唇上,但这都将是他人生里第一个,最后一个,永远的,永恒的亲吻。
他该如何从那一刻离开,穆勒穿着板正的民族服装,梳着精心打理过的头发,站在十几台摄影机的中心,站在慕尼黑的晴空下,站在烈阳中,在欢呼里展开球迷递来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件球衣,再漂亮风光不过的时刻,但依然只能第无数次祈求上帝告诉他,该如何从那一刻离开。
该如何停止卡尔对他的心脏残酷无情的统治?
不被爱固然令人难过,但无法停止自己的爱才真正令人神伤。
“卡尔肯定不是故意的。”
即使此刻心脏阵痛,仿佛是生理性的,仿佛他要左臂麻木躺倒在地上被送去医院了,但穆勒知道他不是病了,他健康得很,除了爱以外,他的人生没有什么是绝望的。
“别难过,实在不行的话,我替你带进去,让他签,好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球迷们又开始尖叫:“我也要!!!”
但他们还是没有身为巴西人却能在巴西世界杯迷上嘚男这么惊世骇俗,所以没能成功。
不过错过了入场欢迎也不要紧,大家会在帐篷里喝酒和吃巴伐利亚的传统食物,然后又会有很多赞助商举行的小活动,到时候球迷们又双叒叕可以参与,领到奖品和获得更多互动也完全有可能,只是活动上的幸运儿就要少得多了。
但今天一天就是这样嘛,来都来了,本质参与到底的精神,没人会放弃,最起码在属于球迷的签名会或集体合照环节还能蹭上一张同框。
就不信到时候见不到爹咪!(划掉)就不信到时候见不到卡尔!
俺们仁迷可不是那种没队长爱的孤儿,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被卡尔捧在掌心的!
你们等着,我爹只是累了,等他在里头修整好,自然又会温柔微笑着来和我贴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