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奴知道。”曹嬷嬷说道:“只是我不明白,太太您既然不打算用他,何必还多此一举呢?”
“我这是要借他的名气用用。”裴德音挑眉笑道:“医者最容易博取好名声。将来要是借着他的名气传递个消息或夹带个物件岂不容易。再者,若他真是医术出众,留着当个备用的急救之处,也是不错。当然,也许是毫无用处,这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本来我想着义母的医术也是不错,只是义母早已和我们绑为一体。而此人刚好合适,既与我们无关,又对我们心生亲近。”
此话一出,不但曹嬷嬷佩服,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锦儿也露出了敬佩之色。这位裴家的小姐怎么被养成这样的?心思玲珑剔透到这般极致,让人不可思议,那位裴家大儒恐怕都不如他这女儿。俗语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或许这话并不恰当,但正说明底下真正办事者的重要性。那些衙役、士卒、门卫等等,哪个不是“小鬼”?上面一道命令下来,还不都是这些人来执行,若能和这些人套号近乎,可以说凡事都可以畅通无阻。那些“小鬼”怕什么,怕的便是能左右自己利益的相关人员。这世上谁能不生病?谁能不需要大夫?谁又能不给一个名气大的大夫的面子?真正绝了!她们这位当家主母,怎么能想到这一点的?
裴德音当然能想到,她在现代的公司也是要和政府打交道的,往往被卡住不是因为上面,反而是下面的最后一层,她太有感触了。看出那两位的钦佩,她也没有得意,平静地转了话题,“也不知俞翕到了哪里。她在外面行事危险,我能做的也只是在这里小打小闹,好让她无后顾之忧。”
“太太您这何止是小打小闹。”曹嬷嬷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色,“老奴听着都觉得虽好似天方夜谭,却定能行之有效。”
“我不过是幼时读书喜欢胡思乱想,总觉得书本里要么写得不详尽,要么写得有些错漏。有时想不通,又无人解答时便会自问自答,乱想答案。为数不多的几次出门也会细细观察一番。久而久之便有了自己的一套成算。只是也不知对错,徒惹你们笑话了。”裴德音必须要解释一下,否则面对眼前的两位人精,她都过不去。
“原来如此,太太这奇思妙想着实令人吃惊。”曹嬷嬷是相信的,原因很简单,裴德音的身份没有问题,而且打死她,她也不可能想到“穿越”这件事。只是她有点微微惋惜,“太太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这样老爷也不必出门冒险了。”
裴德音一声长叹,“我这想法说出去图惹笑柄,也就嬷嬷愿意抬举我。再者,就算整个宝丰城的人来酒楼吃喝,那能得多少利润。自古大宗的货物贸易才是最赚钱的。将来若是能建立个贸易帝国,南下出海北上塞外,我大晟朝的商队遍布全天下,世界的财富尽汇于我朝,万国来拜,那是何等的气派和壮哉!”
曹嬷嬷听闻脸色剧变,猛然站起深深给裴德音施了一礼,“老奴竟没想到太太心中竟有这等万世雄心。公主得您这人才,大幸!”
“嬷嬷你可千万别捧杀于我。”裴德音平常一般笑道:“这算不得什么,不过闺中女儿无聊时的胡思乱想而已。读了那么多书,我只是心中有一点不明,也不甘,凭什么女儿家就只能困于后宅?幸亏我得遇公主,否则此生也会寂寥无奈啊。”
这顿饭吃的主仆尽欢。曹嬷嬷和锦儿觉得自己跟对人了。而裴德音则知道曹嬷嬷肯定会把她这番话禀告公主,她要的就是这效果。其后的几日,她一边等着俞翕的来信,一边着手安排酒楼的事宜,公主的回话来了,让她放手去做。
等又过了几日,对于霍澄的调查也传来了消息,确有其事。好在野外荒庙里出了人命,没有任何人证物证。那名歹徒和他那师弟都无亲属,也就没有苦主,官府既然无从下手,这事便不了了之。故而没有任何通缉公文。这消息告之霍澄后,这汉子难得抱着女儿嚎哭起来。
裴德音便和曹嬷嬷商量,借着她义母的名义买下个药堂,就叫“回春堂”,明面上由霍澄当家,尽快打响他的名声。
这对于曹嬷嬷来说太容易了。找几个自己人,做几场神医妙手回春的戏码,再找人传扬出去即可。这事对他们来说驾轻就熟。古代人也知道如何引导舆论风向。霍澄被塑造成因家中突变而带着女儿离开伤心地的人设,杀人的事自然会被抹去,再加上“回春堂”开业三日内的免费看病赠药,早就激起了全城的议论。
裴德音反而担心有点过犹不及,会引来同行的嫉妒和暗算。她找来曹嬷嬷询问,便放了心。城中颇有规模的药堂本就不多,寥寥几家,还是分散在各处。而小的散药铺子和赤脚大夫面向的群体和药堂不同。总之,形不成竞争关系,各有各的“客源”。这样自然不会引起纠纷。不过曹嬷嬷一向精明,还是早就派人留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