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观的态度,俞枕倒是不担心,既然裴德音答应了,自会替他去平息裴观的怒火。至于泰和公主,若是这位公主又多管闲事,可就麻烦了,不过若俞翕坚持咬定,想必公主也没有办法。但他还有一点疑惑,问俞进,“这位倪大人好端端地为何态度却向着我?我与他一向少有交集。”
俞进想当然地说:“小人也不知道,但小人想着,放印子钱这事牵连着各个世家豪门,若深挖下去,牵连得可就太广了。为两个无赖的控告而闹得京城上下不宁,想必这位倪大人可不会干这么傻的事。不如和您达成默契,草草结案算了。反正原告被告具是口供一致,上面再如何怪罪,倪大人也不会因此而出事。”
俞枕却总比他多想一层,总觉得有些蹊跷,却但也说不上哪儿不对劲。不过事到如今,这样做也是对他最为有利。他叮嘱道:“俞进,你马上再去趟顺天府,告诉倪大人,便说我知道了,他自会明白。”
见俞进领命而去,俞枕稍稍松了口气,却不愿坐下,依旧回想着发生的一切。他这大儿子糊里糊涂,但他这个做老子的却明白,这事看似是一系列的巧合,但顺着这条线细思,一定有个幕后黑手操纵着,至于目的何在,却让他迷惑。他虽有一定实权,但也不过是个侍郎,上面还有个户部尚书压着,并不出众。至于侯府这个空头爵位,那更是让人不屑。难道是因为皇上赞了他?更不可能,谁都看出来,皇上这话也不过是随口说说。难道是他保持中立惹恼了那几位王爷?也不对,如今那几位虽然竞争激烈,但尚未到图穷匕见之时,犯不着为了扳倒他这个侍郎而大费周章,再者,他表明中立反而不好碍他们的事,又何必急于一时。左思右想,总觉古怪,不过此事若能就此了结,倒也省了他费神。
一夜无话,俞翕在那好似雅间的“牢狱”中半点没有受到委屈,反倒是被打点的胖衙役给她送了不少精致吃喝,竟让她生出一种颇为悠闲之感,前世今生坐牢坐成这样,让她颇为感慨。只是她依旧小心,半靠在床榻边小憩,并不敢睡得太熟。
等到天明,胖衙役送来了洗漱的净水,又送来了早膳,态度依旧恭敬,说是等下要过堂。俞翕虽知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但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等到巳时,她被带到了堂上,看到了朱四,然后跪下向京兆尹磕头施礼。再然后,这位倪大人问了案情,说是问,其实也就是自说自话,例如问朱四,是不是和俞翕有嫌隙,问是不是许三持刀先冲上去威胁俞翕,问是不是俞翕和许三互相拉扯中失手伤人。总之一句话,不需要朱四说其它的,只需要说“是否”二字,朱四得了钱财,当然一口一个“是”,爽快无比。
据俞翕的估计,没到一刻钟,这案子就审完了,许三挑衅在先,俞翕失手再后,结论是失手伤人导致死亡,判决为流放千里三年,罚没一千两给原告朱四。朱四已然笑得脸都抽搐了。之后,两人画押按下手印,结案。
俞翕又被带回了“雅间”,被告之三天之后就要开始她的流放行程。整个流程,她居然都没插上什么话。古代的律法这么儿戏吗?
到了午时,管家俞进来了,先是安慰了俞翕几句,又替老爷表现得悲痛,说什么俞枕是迫不得已才将俞翕逐出俞府的。俞翕自然要适时的表现出自己为家族牺牲的凛然做派。
两人均是在做戏,只是俞进不知道而已,他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这才让裴德音的丫鬟进来送了衣物和书信。书信是裴德音写的,内容无非是宽慰她,表明自己愿随她一起去流放地的心意。这早就是说好的环节,目的无非还是做戏给俞府的人看。为何?当然是为了捞钱,俞枕和金氏的愧疚会给她们带来大量的银子。
俞翕心里是巴不得赶紧离开,面上还要做出不舍的模样,真是考验演技。
三日一晃而过,明日就要离开京城,俞翕觉得有点不可置信,她和裴德音绞尽脑汁想要离开俞府,就这么轻易地被公主办到了。有的时候所处的地位不同,办事的效率那真是截然不同。晚上时胖衙役又笑着来了,说倪大人知她忠孝,特许她暗地里可以回俞府看望一下父母。
这也是计划的一环,目的是感动俞枕,带走郑姨娘。毕竟原身的亲娘,肯定要照顾好的。俞翕是从顺天府后门出去的,身后陪同的还是那位胖衙役,一点没有押解犯人的意思,反倒像是跟班。
来到俞府的后门,早得了消息的俞进吩咐小厮领着胖衙役去喝茶,他自己则带着俞翕来到了主院。一路上也没有碰到婆子仆役。主院的厅堂里也只有三人,坐着的俞枕和金氏,旁边站立着俞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