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翕其实也是这种想法,她这现代的富家子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算是国宝,那也在博物馆里见过,即便不是真品,那仿造的也是以假乱真。眼界太开阔,就很少有东西能打动她了。不过眼前的这些可是代表着她的“商路”。她准备过完年再次出关,她不但要去驯鹿部落,还要往更北的地方前进,去探一探那些海岛国家。最好是能画个地图,不,是必须要画个地图。
这番豪言壮志让裴德音沉默不语,甚至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可惜俞翕还在滔滔不绝,兴奋之中完全忘了“察言观色”。最后的结局是,裴德音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这才让俞翕停了下来。
“你想再去关外,可以,带上我,否则不准去。”裴德音的语气不容置疑。原因是为什么,俞翕如何能不明白,她心里的暖流满的几乎要溢出来,可一想到如今的现实,便深觉无奈,低声说道:“我如何不知你的心思,”她轻轻的拉起裴德音的手,“只是这世道实在对女人太不友好了。我可以一辈子当男人,但即便这样也不保险,一旦我身边被发现,我们一样完蛋。其实你心里和我一样明白,最好的结果就是将公主推上那个位置,这样我们的保障才能多一重。不过后路我们还是要留的。关外那些海岛国家,也是退路之一。如果我们知道了海路的线图,也知道了那些国家的真正情形,我们心里的底气就更足了。当然,这些心思只有你我知道,更需要我亲自前去勘察。”
空气中藏着无数的暧昧气息,只是裴德音此刻无心风花雪月。俞翕说得这些,她何尝不知道,情感让她无法也不能接受再一次“品尝”俞翕杳无音信的苦果,理智却告诉她,自己要留下经营好后方,她们只有共同努力才能一起走向光明。只是理智和情感总是不容易区分的。她定定地看向俞翕,轻轻地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俞翕眼眶一红,知道自己让裴德音受委屈了。这个女子一向智慧坚定,在现代,俞翕相信哪怕是遇到天大的困哪,裴德音也能淡定处理。这个女人有骄傲的资本。可是在这里,能让她发挥的天地不过只是方寸之间。
比起自己,满腹才华的洒脱女子却要这样压抑着,一想到这里,俞翕便只剩下心疼了。她紧紧握住裴德音的手,郑重无比的起誓道:“我拿自己的生命和名誉保证,这次绝对不再涉险,而且只有这一次。”
裴德音却没说什么,她只是静默着,最后还是轻轻地点头说了句,“先过年吧。”
今年过年感觉特别热闹,余嬷嬷本来要走的,还是裴德音和俞翕苦留不已,加之来之前公主也没有特别指示,她想着无事,便欣然留下。年三十那天,满城的鞭炮烟火,暂时驱散了众人心中的阴霾。花厅中的圆桌上,郑氏理当为首,不过她十分会做人,和铁桂花家三口紧挨着坐下。之后是俞翕和裴德音。曹、余嬷嬷坐在下首。倪宏和锦儿却死活不肯坐下,她们愿意执壶倒酒伺候大家。而古大因为是外男,不方便进内宅,故而没来。
郑氏不知详情,却心里明白这几位不一般,这时便是她拿出老太太‘威严’的时候,笑道:“虽说大户该有规矩,但今儿我老太太做主了。咱就别讲规矩了,一来是因为过年,二来咱这家说实在的,也不过是刚立门户。三来嘛,也是靠着诸位的齐心帮衬这才能过个舒心的大年啊。我做主了,都坐下,吃吃喝喝,热闹起来,将去年的霉运全都吹走。今晚不准扭捏客气,都使劲吃喝才好。”
众人一起笑了,倪宏和锦儿也只能遂了意,小心坐下。因为人多,这喝酒谈天便显得越发起劲热闹。大家都十分高兴,不过倪宏和锦儿克制着,只喝了几口酒,就连曹、余两位嬷嬷都没怎么喝酒。这是几人长久训练的后果,越是欢庆的时候,反而越要暗自小心。但她们一向口齿伶俐,不喝酒也能活跃气氛。这顿年夜饭吃得几位老人家十分高兴。
年初一午后,余嬷嬷提出告辞,公主再如何没有交代,她自己也不能无限期的享乐。见实在劝说不了,俞翕和裴德音命倪宏去相送,又将她们写好的信和上等的珍珠、以及人参递给余嬷嬷,让她带给公主。余嬷嬷一一接过,郑重地将信件放入怀中,施礼离去。
这一去,众人都以为再次见到余嬷嬷的机会微乎其微,哪知道了正月初十,人家又风尘仆仆地赶来了。此时,经过短短的数日,因着解决了广顺镖局的事情在宝丰城传开,俞翕的名声大振,年节中过来拜访的人,除了广顺镖局的金老爷子和洪铭他们这类的当事人之外,还有些小商户经营者,以及衙门里的几名小吏。当然,这几名小吏都是和乔五交好的。对于这些人,俞翕都是一视同仁,这更加让她博得了个“谦逊有礼”的好名声。只是豪门大户却没什么动静,仿佛在冷眼旁观。